杜汐月拉紧缰绳,身子后仰,口中发出一串长音,“吁——”那枣红马别看生的膘肥体健,但十分乖巧地停下,杜汐月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走到文斐然面前。

“月儿……”看到面前的伊人文斐然又惊又喜,家中发生这么多事已让他心力交瘁,唯独看到杜汐月心中泛起一丝欣喜。

“叫什么呢?”杜汐月蹙眉轻声呵斥,旋即正色道,“施大人马上就到,你且候着迎接吧。”

话音刚落,但听一阵车轮转动的声音传来,文斐然站直身子朝着一边望了过去,却发现是扬州府的马车,赶车人是捕快方修,而一旁骑马的则是捕头冉夜,身后还跟着一队衙役。

“草民文斐然,拜见施大人!”文斐然跪地拱手施礼,正在此时,马车门帘被掀开,却是文诚那张苍白无比的苦瓜脸。

“少爷……”文诚低吟了一声,缓缓地从马车内爬出,冉夜下马来到马车前,将他接到背上。

“文诚,你怎么了?”文斐然一头雾水,但见文诚裤子的臀部处有新鲜血迹。

“他要见施大人心切,就蹿到衙门高墙上大声喧闹,被杖责十下。”冉夜瞪着眼睛,背着文诚就要往文宅里进。

“你这家伙,怎么老惹麻烦?”文斐然怒瞪了文诚两眼,碰巧此时施世纶从马车上下来,他赶紧迎上前去。

“事有轻重缓急,这少年也是忠心家仆,只是不能坏了扬州府的规矩。”施世纶微笑言到。

“拜见施大人!”文斐然再次行礼。施世纶将其一把扶起,并冲着冉夜挥了挥手,让他先将文诚送入文宅之内。

“我听文诚讲文宅库房被偷盗,官银失窃,可有此事?”施世纶紧蹙双眉。

文斐然点了点头,眼圈泛红一脸惨然,“千真万确,今早我和我爹正在盐场监工,娘的贴身丫头翠桃跑来告知家中库房失窃,爹被气昏了过去,待我回家,发现确有此事,娘也病倒了。”

施世纶伸手拍了拍文斐然的肩膀,“莫要悲伤,先去库房看看。”

文斐然点头,便在前边带路。杜汐月赶紧跟了上去,打刚刚看到文斐然心中便一阵心痛,在她印象中这个始终唇角微扬的白衣少年,此时却是一副失落无助的模样。

施世纶、白海升还有方修依次进入,在文斐然的带领下朝着库房走去。

若论起来,这还是施世纶第一次来到问宅院内。

他打量着四周,觉得此宅和扬州其他盐商大户所建造的园林不同。

文宅没有任何奢华之味,院内有假山、抱山楼、亭榭,然其形式皆温婉柔和,不豪气张扬。院内的景致与建筑浑然一体,处处体现出一个“雅”字。

而在假山石上还有陶潜名诗一句——童孺纵行歌,斑白欢游谐。施世纶不由得轻轻地叹了口气,文天扬诚信经商,又不争名逐利,此一句不正是他的写照吗?

“这几次的事为什么都好像冲着华泽盐场来的?”施世纶眉头一紧,心中暗自忖到。

正在这么想着间,文斐然带着他们穿过景园来到后门处,施世纶看这后院的高墙比前院高出许多,定然是那库房所在,看来文家对于库房也是极为重视的。

从那后门进来之后,但见一座青砖白墙的房子乃是账房,而这账房对面则是一座四四方方的房子,四周皆有铁栏杆围挡,乃是库房。

施世纶四处打量着这座账房,四周围皆有铁栏杆围挡,且铁栏四周皆无丝毫损毁,那蟊贼是如何将这账房内的官银搬空的呢?

“目前来看,嫌疑最大的便是那保管库房钥匙的人。”施世纶深吸口气。

“舅舅,这位是扬州知府施世纶大人。”迎面走来一位留着八字胡,带着黑框眼镜的账房先生打扮的中年人,文斐然向他介绍着施世纶。

“草民刘阔海拜见知府大人。”刘阔海撩起长袍,便要向施世纶行跪拜之礼。

“快免礼!”施世纶将刘阔海扶起,“你是文斐然的舅舅?”

“我是少爷的表舅,和夫人是表亲。是这文宅库房的账房先生!”刘阔海回答到。施世纶仔细打量着刘阔海,只见此人生的方面阔额,天庭饱满,一脸浩然之相,且不似那奸佞之人。

但人不可貌相,库房钥匙在他身上,目前来说,他的嫌疑也是最大的。

施世纶环视周遭,但见院内护院数人,便开口问道,“库房每日有几人看守,可是轮流?”

“回大人话。文家有护院十名,每日十二个时辰均派护院四名轮值看守库房,且都是经过老爷精挑细选之人,底细清白。”刘阔海恭敬地回答道。

“可有轮值记录?”实施了再次问道。

“回大人话,库房乃重地,每日轮值几人,何人轮值都记载在‘轮值日志’当中,我这就取来让大人查验。”刘阔海说着就准备去账房取那“轮值日志”。

施世纶却微微摇头,指了指身边的白海升,“先将库房之门打开,我进去查探一番。你一会儿将那‘轮值日志’呈递给白师爷即可。”

听了施世纶的话,刘阔海点了点头,从身上取下那黄铜钥匙走上前去将库房门打开。

施世纶转头则看向白海升,“凡参与库房看守的人员集中起来,先由你初审一番,尤其是刘阔海,要格外留意。”

“是!”眼明心亮如白海升,当即领会施世纶的意思。

“施大人,少爷,请——”刘阔海将库房门打开,请施世纶和文斐然进去。两人走到账房内,施世纶四处打量着账房四周,双目快速转动间,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库房外部虽说一副铜墙铁壁之态,但其内部的摆设却颇为简单,只是几个木质货架,在最下层则是一个红木箱子。

施世纶走到离她最近的那个红木箱子旁边,伸手打开,却见里面都是古董。

“蟊贼只偷盗了官银,这些古董倒是没动分毫!”文斐然双眉微蹙,“依草民愚见,这些古董毕竟为无价之物,若偷盗出去,即便在黑市上交易也有暴露的可能,蟊贼是不想冒这个陷。”

但听完文斐然的说法,施世纶却轻轻地摇了摇头,“你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