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明如阎正国,自然看出了这一层,但他却深吸了口气,一脸忧郁。
“姚兄,今日于红台上,文斐然可谓是春风得意,自获无限荣光,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成就,当真是了不得啊……”阎正国边说边摇着头。
姚乔木不由得点了点头,“是啊,想那文天扬貌若老匹夫,居然生出这么卓绝的一个儿子,当真让人羡慕。”
“此言差矣。”阎正国一脸肃然,“姚兄没察觉出危险吗?文斐然才能卓绝,州言和阳明远远不及,且阳明身体羸弱,华泽因着御盐专供,现今仍有能力与我们分庭抗礼,他日若你我百年,唯剩下阳明、州言和文斐然,如何与其抗衡,到那时,怕只有华泽盐场一家独大了。”
姚乔木的双眼危险地眯缝了起来,他觉得阎正国的话说的很有道理。
“文斐然是一代奇才,前阵子文天扬卧病在床,他自去盐场监工,结果不仅盐场管理的仅仅有条,御盐且按时完工,如此之才,实在不可多得。”姚乔木摇头嗟叹,“只可惜是别人的儿子,往后还要和我们的子孙后代抢饭吃,实在是留不得啊。”
阎正国双目一紧,冷然笑道,“姚兄英明,我正有此意。文斐然比他老子还要厉害,若留之则必成大患。”
“韦东春那边如何了?”姚乔木转头看向阎正国。
“纵是个有色无胆的家伙,我今日又让素月去服侍他了。”阎正国说到此处握紧了拳头,“只这两日,凭他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好!”姚乔木伸手握紧了拳头。
是夜,窗外夜色渐浓,杜汐月坐在妆奁前,仍旧未眠。妆奁临着纸窗,而在窗外则有一树开的正盛的海棠。只见此树树态俏丽。
“照花前后镜,画面相交应。”脑海中悠悠钻入如是一句,杜汐月仍旧记得,跟随施世纶刚来上任时,这棵树花蕾红艳,犹如胭脂点点,盛开之后则渐变粉淡,如晓天明霞,一阵风吹过,花瓣簌簌而下,如坠花雨。
此时,一片花叶落在了杜汐月的妆奁前,她信手拈来,只觉得心中一阵无名的酸楚惆怅。
“幽姿淑态弄春晴,梅借风流柳借轻。几经夜雨香犹在,染尽胭脂画不成。”一阵低沉悠长地吟诗声过后,一个满面麻点的脑袋猛地出现在窗口,把杜汐月吓得一个激灵。
“表哥——”杜汐月眉头紧蹙,冲着施世纶大吼了一声,“你这是干嘛?”
施世纶定定地看向杜汐月,双目中带着一种审视的味道,“看你粉面桃腮,唇角带笑,眉眼皆忧看着这树海棠,颇有‘海棠未谢恐难禁’的意味,是在想念哪个少年郎吗?如果是,告诉兄长,这两日便和你说亲去。”
“你胡说。”杜汐月嘟起嘴巴,一脸怒态,“再这么说,我就不理你了。”
施世纶立马噤声,和这个妹妹相处多年,自然明了她的脾性。
杜汐月偏头看向施世纶,“你呢?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
“刚把公文批验完毕,又将那几桩命案重新梳理一番,倒是愈发精神了。”施世纶笑着看向杜汐月,“月儿,为兄腹中饥饿,你且为我做些吃食吧。”
“晚饭送到二堂门口你都不开门,现在倒叫着饿了,活该!”杜汐月一脸嗔怒,但仍旧起身去往灶间,不一会儿,一碗汤清味鲜的阳春面端了上来,施世纶蹲在三堂院子里唏哩呼噜地吃了起来。
“堂堂扬州知府,吃相怎么如此不雅。”杜汐月轻笑着,“那几桩命案,你可有新的发现了吗?”
“暂无。”施世纶将碗中的汤一并喝光,“关于那‘蝙蝠怪人’,我和斐然兄弟的看法是一样的,他只是和凶手有所牵连,况且身上所放的印章和腰牌也只是歹人向我们示威的一种方式,他并非做歹之人。若要找出歹人,则必须要找到何青阳和俞宣章的共同点。”
当听到“斐然兄弟”四个字的时候,杜汐月只觉得心头一紧,蓦地脸红了。
“你怎么了?”施世纶定定地看着杜汐月,觉得此时的她看起来有些反常。
“没……没什么,那可有进展?”杜汐月尽量让自己的声调放平缓。
施世纶深提一气摇了摇头,“我让方修去探查,也并无新的进展,两人交集甚少,可我总觉得这其中,断然有诈。”
“你吃完把碗放在灶间就行了,我明日再洗。”杜汐月说着便回到房间。施世纶将碗中的汤面吃光后也回放休息了。
一夜无事,到了第二日晨光熹微之时,文宅当中便有了动静。最先起床的是文刘氏,她收拾停当走至灶间,准备早饭。昨日文天扬父子俩畅聊到深夜,因着有新的御盐和官盐需要生产,准备今日一齐去往盐场。
半个多时辰之后,早饭准备妥当。文刘氏指挥家丁丫鬟将点心菜品一一端到餐厅。此刻恰好辰时刚过,文天扬和文斐然还有文诚一同走进餐厅。
而桌子上摆放着“三丁包子”、“千层油糕”、“肴肉”、“翡翠烧麦”还有四碗“虾籽馄饨”,文诚看到这一桌丰盛的早点,不由得口水横流。
“还站在那里干嘛?快坐下吃啊。”文刘氏摆好碗筷,催促几人坐下。文诚屁股刚刚挨着坐凳便猛地弹了起来,抱着脑袋跑向一边,估计是害怕文斐然再拿扇子敲打他。见到这情形,全家都大笑了起来。
“行了,都坐吧,吃饱了还得赶去盐场呢。”文天扬发话后,文诚才敢坐下。
文斐然抓取一个“三丁包子”来吃,刚一入口,就觉得皮子吸了馅心的卤汁,松软鲜美,食不粘牙,而馅心软硬相应,咸中带甜,甜中有脆,油而不腻。
便不由得赞叹道,“娘的手艺愈发精湛了,这可算是包子中的极品了。”
文天扬夹了一块千层油糕,糕呈菱形方块,芙蓉色,半透明,层层糖油相间,糕面布以红绿丝,观之清新悦目,食之绵软嫩甜。
“还有这油糕,做的也是一绝。”父子俩接连的赞叹,整的文刘氏笑的合不拢口。
“就是寻常便饭,你们爱吃就好。”文刘氏微笑言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