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老板,您且于此稍后,我去账房找先生报备。”文祥说着,便迈步朝里走去。账房门帘掀开,里面有一张长桌,后面坐着一位带着黑边眼镜的白发先生,在点墨书写。此一位正是文家账房先生——刘阔海,乃文刘氏堂哥。
韦冬春一脸笑意地点着头,旋即便朝着四周张望,双眼滴溜溜的转动着,目光不住地在库房和四周的高墙间流转。
片刻之后,文祥从账房出来,手中拿着一柄粗大的青铜钥匙。
“韦老板,请在此稍后。”文祥说着,便朝着库房走了过去,钥匙入孔,转动了几下,就听一声清脆的“咔擦”声,房门打开,文祥闪身而入,随手便将那房门又关了个严严实实。
华泽盐场因着“御盐专供”,每一季都会由户部直接拨款,由专人运送至文家,以结御盐之钱银。皇银比较准时,每一季度都会提前送来,所以文家为了存放官银专门建造了一个固若金汤的库房。
片刻之后,文祥从库房出来,手中提着一个红绸布包裹,他将那包裹递到韦东春的手中,“韦老板,此处一共一千两纹银,您点一下数。”
“莫要,莫要。”韦东春的头摇的仿若拨浪鼓,“文家大宅,怎会出错,我还有事,还要麻烦文管家替我向文老兄转达谢意,我先告辞了。”
文祥点头称是,并将韦东春送至大门处,转身的刹那,正好遇到迎面走来的文斐然。
“少爷。”文祥施礼唤了一声,“韦老板声称还有急事,从库房支取过纹银之后便离开了,还让我给老爷带好。”
文斐然蹙起眉头,“祥叔,刚带韦东春支取钱银时,可看出什么不妥?”
“并无不妥......”文祥仔细回忆着,“但去到库房前时,韦老板一直在四处打量着。我取出钱银让他清点数目,他却说我们文家大宅,断然不会出错。所以也没有清点。”
“我怎么总觉得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文斐然深吸了口气。
文祥微微颔首,“这韦老板着实奸滑,但料他也没胆子去打咱们库房官银的主意。且库房四周皆有铁栏防护,固若金汤。”
“希望是我多虑了。”文斐然轻吐一气,“眼下官盐在即,我是草木皆兵了。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要加增库房周遭的每夜的护卫巡逻队伍,以确保御盐生产和官银安全。”
“是,少爷。”文祥躬身行礼。说完了这些,文斐然便转身离开了,望着他离去的身影,文祥只觉得心中一片欣慰。他于文家工作几十年,看着文斐然长大的,没想到昔日孩童,却也长成了顶门立户的男子汉。
扬州府衙,二堂内。施世纶脱掉官服,换上长衫便装。刚刚处理了一起“邻里纠纷案”,便是一家之狗将另一家的白羽鸡给咬死,双方乃是耄耋老太,互不相让,废了许多唇舌才将事情圆满解决。
“表哥,不是我说你,以后这种鸡毛蒜皮之类的案子,让白师爷去处理不就好了吗?”杜汐月说着,将一盏参茶放在施世纶的面前。
施世纶端起喝了一口,不由得摇头,“纠纷双方都已年过耄耋,她们点明要找我评理,我岂能坐视不理?”
杜汐月耸了耸肩膀,也不再多说,自幼一起成长,这位表哥的脾性,她甚是了解,便将饭菜默默摆放在灼伤,但施世纶刚刚抓起筷子,就看到冉夜着急忙慌地朝着房内跑来。
“大人,不好了......”冉夜气喘吁吁,一脸骇然。
“又有什么事啊,你能让大人先吃完饭吗?”杜汐月白了方修一眼。
但施世纶却将筷子又重新放下,“何事?但说无妨。”
“有百姓来报,在城西神龙涧中发现死尸一具,且尸身和首级脱离,根据那百姓描述,有些类似昨日袭击我等的蝙蝠怪人。”冉夜说到此处,声色颤抖。
“什么?”施世纶闻言也是一惊,便用丝帕擦了擦手掌,“不吃了,我们现在就去。月儿,去准备苍术皂角还有火石。”
说话间,施世纶已经快步走至二堂院内。杜汐月知此情形也不敢再有所怨言。赶紧将验尸必备之物一并整理妥当。
“哼,真是恶有恶报,那怪人昨日刚袭击了我们,谁料今日就传来他的死讯,没想到报应来的这般快。”杜汐月一脸得意。
施世纶却瞪了她一眼,“莫要说这无用之话,如今天气和暖,为防止尸身腐坏,我们要赶紧到达。”
冉夜亲自驾车驭马,由报案的百姓带路,一路风驰电掣,三炷香之后,一行人终于来到了神龙涧。
但越接近那百姓报案的位置,道路变得愈发狭窄崎岖,众人只有停车栓马,改为步行。又山谷往里走着,却看到是一片青翠碧绿的湖泊,山水汇龙池,池为涧之源头。荡漾池畔,移步换景,或莺啼柳绿,或溪水潺潺。
那百姓由于是此处山民,上坡下道如履平地,冉夜方修杜汐月体力尚可,施世纶便有些吃不消了。
“景致甚美,只可惜不是来游览赏玩的。”杜汐月擦拭了下额头上的汗滴。
“下了这个坡道就到了。”那百姓小跑着在前面引路,又行了片刻,山路陡然一拐,但见一片繁茂的竹林,而在这竹林四周却有男女老少十多人。
“乡亲们,施世纶大人来了。”引路的男子冲着众人喊着。听闻此言,众人皆一片欢呼,自动让开。
“尸首在何处?”此处野草丰茂,施世纶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行进。
引路男子伸手指向林子前方,“就在那里。”
冉夜搀扶着施世纶行至前方,却见一具尸体却是尸首分离,只是那身墨色的蝠袍颇为熟悉。
虽说如今的天气已然和暖,好在神龙涧内气候凉爽,且有竹林遮挡,这尸身一时间也没有腐坏。
施世纶望向一旁,却发现那头颅在一棵粗壮的竹子旁,离尸身足有数丈之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