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阳山脉呈南北走向,横亘在歇阳与云慕两大州境内,云慕山脉则呈东西走向,横贯云慕州,两条山脉在云慕交界,而长安待过十年之久的云慕山庄则处在两条山脉的交界处。
五万大军往溯水下游而去,行了两天,找了处地势平坦处过了河,到达了溯水河的北岸,进入了云慕山脉一带。
而此时已经是腊月下旬——腊月二十四了。
二十四是昭华的小年,连续几日急行军,将士们也略显疲劳,这一日慕淙屹便下了命令安营扎寨就在这山中休整一日。
长安陪在他身边看地图,问:“殿下,这里离云慕山庄远吗?”
慕淙屹在地图上一指:“云慕山庄在这里,若是骑马,怕是要有两三天才得到。”
“我们会往那边去吗?”长安问。
“怎么了?”慕淙屹不答反问。
“我想起来在山庄还有些东西,想过去取回来。”长安说。
“大军并不往那边去。”慕淙屹指着另一个方向,说,“大军从这里进入,再绕到歇阳一带正好能赶在年前与清络的人马会合。若是绕到云慕山庄,会来不及。”
他见长安一脸遗憾之色,又道,“不过,我可以陪你去。”
长安惊讶地看着他:“我们俩若是这样前去。五万大军怎么办?”
“这军营中便只有你我才能做得了主吗?”慕淙屹说,“一个优秀的主将过人之处应该不是在于他自己本身如何优秀,而是在于如何培养得力的将领,让他们每一个都能独当一面。长安,本王信你是一个优秀的主将。难道你没发现我们军中人才不少吗?而且鞑子前些日子受创,胡将军那十万人马又早就在江北守着追得急,云慕城岌岌可危,鞑子弃云慕而逃也就在这两日了,到时十有八九会过歇阳径。我们这五万人马只用抢在鞑子之前赶到一线天,难道这点他们还执行不了?”
长安沉默了一会儿,说:“殿下既与我前去,那……不如早点动身,今日夜黑便上路如何?”
“随你。”慕淙屹说。
夜幕降临之后,慕淙屹吩咐周烁将凌风叫了过来。
“凌风,你易容术高超,可有办法易容成本王模样?”慕淙屹问。
凌风笑道:“轻而易举。”
“那好,这几日本王有要事离开军中,你便暂且替本王担着,明日继续北上,赶在鞑子之前到达一线天,与军师会合。周烁和骁影都会替你打掩护,若是被人怀疑,只说伤了风寒。你手上人马周烁会让何水生兼带着。”
凌风领命:“是!”
慕淙屹与长安早已经一身黑衣打扮,见凌风答应下来,对着他点了点头,便出了帐门。
两人翻身上马,在暗夜中疾驰而去。
凌风回到中军大帐,问周烁:“殿下和长安这是做什么去了?”
“谁知道呢?”周烁撇撇嘴,“这几日两人同进同出,眉眼之间那股子亲热劲儿如此明显,要走的风声一点儿也没和我透露过。唉,咱们的殿下真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啊,我可怜的三哥!”
凌风无语地摇摇头,对他说:“你也先歇着去吧,太晚了。”
“你应付得来?”周烁问。
“放心吧,这么晚了,还会有谁过来。”凌风说。
周烁也不再多说,和他交待了几声便往帐帘外走。才将将出帐门,便见帐外站着一名身材高大但瘦削的普通士兵。周烁问:“你是哪个营的,怎么不声不响站在殿下帐外?!”
“小人是步兵营的,想要请教常大人。”士兵说。
“你叫什么名字?”周烁问。
“小人陈三。”士兵说。
“深更半夜不休息,请教常大人?”周烁斥责道,“你是哪位将军手下的兵?我倒是要去问问,这问题究竟重要到何种地步,竟值得你三更半夜打搅殿下和常大人的休息!”说着,他便一把扭住陈三的胳膊往外走,“走!你们大人的营帐在哪里,带我去!”
陈三闷声不响地带路,许久之后才低沉道:“殿下和常大人……关系好像特别不一般?”
“废话!”周烁说,“若是一般还用这般同进同出?!若是一般还一连几个晚上都歇在一个营帐里?虽然对外说是方便讨论作战计划,但是只要是跟在殿下身边的老兵都知道,殿下的癖好与一般男人不一样。”
周烁这个大嘴巴,说起流言蜚语来特别津津有味,这不,一个陌生士兵问起来他都觉得特别带劲,恨不得又将慕淙屹的花边添油加醋描绘一番。
“原先在黑森寨的时候,两人还一起洗过澡呢。”周烁嘿嘿一笑,笑得有些猥琐。
“大人所说与一般男人不一样,是什么意思?”陈三问。
周烁笑得神秘兮兮的:“咱们殿下,他喜欢男人!”他压低了声音说。
陈三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又问:“大人也是男人,殿下对大人您……”
“去去去!”周烁脸板了起来,“我可是真真正正的男子汉,怎么会沦落到做那不男不女之事?再者说了,凭本大人这一身武艺,也轮不到本大人以色侍人。也只有像我三哥和长安那样文文弱弱的,才会被殿下看上。”
一路上陈三与周烁聊得好不投机,十分认真地听周烁讲了一路的绯闻,全都是关于长安和殿下的。到后来,终于来到陈三顶头校尉的营帐时,周烁竟忘了自己要来找他顶头校尉是为了什么了。
帐帘打开,原来陈三的校尉竟是李宝磊,李宝磊一见是周烁,忙笑道:“今天这是吹的什么风,竟把周队长给吹来了?”
“哦,你这小兄弟不错。”周烁拍拍陈三的肩膀,“十分好学啊,三更半夜地去请教常大人问题。可惜常大人已经睡下了,我和他相见恨晚,便一道过来了。”
李宝磊连忙说:”原来是这样,周队长喝杯茶吧。”
“不了不了,赶回去睡觉。”周烁说,“我过来就是提醒一声,以后若有要事请教,不必等到深夜。”说完,他摆摆手走了。
李宝磊哪里会听不出来他的言外之意呢?待他走后将陈三训斥了一顿,又说若是还有下回便罚了三个月的俸禄,徒步十公里。陈三这才闷闷地表示绝不会再有第二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