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中央大街的惊鼓楼,十二声更夜鼓早已敲完。
此刻城内夜深人静,风住尘息,白天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一片空阔,街上只剩下四五只野猫野狗,悠哉悠哉的溜达着,满铺着淡淡的月光。
毕羽独自走在街边,为了尽量藏在阴影里,他靠墙而行,伸手不见五指,差点踏进道路旁的排水沟渠,他暗骂一声倒霉,蓦然停住脚步。
随后几丈外的地面上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闪而过,毕羽目光望去,大概是一只流浪狗或一只野猫,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是无不遗憾的发觉,和这些小家伙相比,自己的脚步实在太响了,动静也太大了。
他苦恼地看向脚下,自己穿的是一双做工精美的野兽皮靴子,价格不菲,平时里穿着舒服又好看,让他心情畅然,但在今夜这种时候显得很不合适,要是惊动了城卫军,后果不堪设想,更有可能丢了小命。
早知道现在,就应该听父亲和江叔的话,晚上早点回去,也不会和江宁惹出这么多麻烦,他第一次跟随父亲来洛城,却没想到玩过了头,江宁现在也不知道去哪了?
“洛城夜禁极严。”江宁说过:“子时一到,击鼓十二下,禁夜行,鼓声一停,还在街道上走的,抓住了就是犯夜之罪,先打十五杖,若还有其它不轨行为,带刀的,扛包袱的,长的相貌猥琐者,轻者棍棒伺候,收押入狱,重者当场格杀,只要抓住,关进地牢不给衣服穿,没有东西吃,让你活活饿死……”
刚开始江宁还算一本正经,说到后面简直得意洋洋起来,也不知几句是真,几句是假,吓唬小孩子吗?
此时想起来江宁说的话,毕羽嗤之以鼻。
说来这事还得怪江宁,这家伙说带着毕羽好好游玩一番洛城,让毕羽见识一下洛城的壮丽景色和风土人情,两人从江家出来以后,江宁就带毕羽在街道象征地溜达了两圈后,江宁突然说要请毕凡品味一下他们洛城的人间美味。
其实江宁也是听江凡他们说的,有一个地方的酒被称为梦不醒,今日好不容易有空闲时间,便起了念想,正好带着毕羽去小品一下。
江宁两人来到一个叫做乐韵舫的湖上船楼,毕羽一进去脸颊顿时就变红了,他们毕家虽为扬城数一数二的势力,但他从小就被师父严加管教,除了修炼还是修炼,这烟柳之地的他还真没去过,看见那些性感妖娆的姑娘们,霎时感觉身体不自在。
这江宁那是来请他喝酒的,这摆明是找姑娘的。
既来之则安之,毕羽也没计较那么多,就陪着江宁喝喝美酒,听听小曲,欣赏着姑娘们美妙动人的舞姿,也算是有那么点意思。
如果江宁此刻知道毕羽心里在这样想他,肯定要大喊冤枉,他真的只是单纯的来乐韵舫喝酒,没有别的想发,再说他那有那么多感情用在女人身上。
女人,特别是漂亮女人,红粉骷髅,白骨皮肉罢了。
两人在乐韵舫喝了多少坛梦不醒,毕羽已经不记得了,等到他醒来的时候,江宁却不见踪影,等了快半个时辰还没见回来,毕羽也就按着来时的路一个人往江家行去。
“这半夜三更的,自己还一身酒气,被城卫军发现了也少不了一些麻烦。”
毕羽接着月光,望着远处的街道,低语了声。
毕羽好胜心发作,不再顾忌,弯腰脱下脚上的靴子,拿在手里,环顾四周,确定没人之后,他提身一纵,轻飘飘跃上最近的一颗大槐树,手足并用,蹭蹭几下上到了树梢。
弹指之间,夜幕下巨大的洛城已如棋盘格一样,清楚的在毕羽的眼前展开。
“反正已经夜行了,进退不得,干脆走直线吧!”
毕凡目光望着前方,沉默了数息,然后呢喃了声,继续行进。
……
此刻,在另一条街上,江宁正在一路狂奔,他一边跑一边心中忐忑,不是懊恼之至,用俗话说就是肠子都悔青了啦。
其实还是他们不该出门太晚,出门晚了,就不该出来闲逛,更不应该带毕羽去在乐韵舫喝酒,这不他刚离开毕凡一会儿,人就不见了。
“这会去哪找人?
借着月光,江宁目光望向漆黑的街道,眉头一皱,愁了起来,呢喃道:“三更半夜的,可别出了其他事情,要不然我就难给老爹交差了,希望毕羽是回江家了。
事情还需要从喝酒时候说起,当时江宁正和毕羽喝酒,可喝的高兴时,却听见隔壁房间传出女子续续断断的抽泣声,江宁也没太在意,可是没过多久,他又听见了哭泣声,其间还夹杂着阵阵的怒骂,好好的心情被人搅和了,江宁怎能不烦!
按理说能在洛城开酒楼妓院的人,背后势力不是一般的大,不应该发生这种事,可一直没有人过去管,江宁就有纳了闷,于是便过去看了一下。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一个男人扯着嗓子,大声骂道:今晚你要是答应我了,不但你娘的病,我会请大夫医治,而且你以后也不用出去拼命赚钱了,我可保你们母女锦衣玉食。
江宁在门外一听,顿时怒火中烧,他最恨这些逼良为娼,丧尽天良的垃圾了,这种人,他在以前没少杀过,却没想到今天又遇到一个,便一脚把门踹开。
突然响起的破门声,吓了屋子里人一大跳,看见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一个小喽啰便凶神恶煞的对着江宁,喊道:“找死啊!”
可话刚出口,就被人一巴掌拍倒在地。
江宁抬起看去,只见一位穿着青色衣袍的中年男人,竟躬着身子,结结巴巴冲他喊了一声:“江公子。”
江宁这才打量了一下屋子里几个人,一个躲在墙角落颤颤发抖的小姑娘,四个小喽啰外加这个中等身材的青袍男人,江宁瞥了他一眼,青袍男子满脸横肉,一看就是知道阴险毒辣之人,绝对不是什么好鸟。
见这中年人居然认得他,江宁没有理会,瞥了一眼墙角落的姑娘,便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闻言,青色衣袍的男人眼皮一跳,额头上的冷汗顿时流了出来,瞬间低着头,颤声说道:“这……”
中年人刚吐了一个字,江宁便挥手打断,然后冷哼了声,指着那姑娘说:“她,我就带走了,有意见没?”
“没……没有!”
屋子里哪敢有人有意见,昨日江宁屠杀天狼堂的事,早已经在洛城传开了,这些流氓混混怎么能不知晓,更何况江宁背后还有整个江家,得罪江宁跟找死没什么两样!
“哼!”
然后江宁冷哼了声,便带着那姑娘走了出去。
等到他们出门,江宁还没有开口,那姑娘突然跪在地上,柔声说道:“多谢公子搭救!”
姑娘离他很近,江宁目光看去,面前的姑娘有十八九岁的样子,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漆漆的,透着娇憨青秀,只是一身洗的发白的衣服遮住了她本该有得青春活泼气息。
闻言,江宁尴尬一笑,急忙扶起面前姑娘,问道:“姑娘怎么称呼?”
江宁看着面前的姑娘,却没想到她刚才因过度惊恐而惨白的脸上,竟泛起了微微的晕红,娇羞的低头,红唇轻启:“叫我小琴就好了。”
“小琴,既然我都帮你了,也索性帮到底,说说怎么回事?”
看着面前柔弱的小琴,江宁心生怜悯,心想既然已经救了,索性就帮到底,便开口问道。
然后小琴便告诉江宁她因给娘亲治病,欠了药铺一大笔钱,而哥哥托人带回家的钱物也都花完了,可母亲的病还是没见好转,她也被断斧帮的五当家胡方盯上了,今晚骗她来这里,说可以给她娘亲治病,不料却威逼利诱一番,让她做他胡方的小妾。
听完小琴的诉说,江宁沉默不语,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他不可能帮的过来,再说他也不是什么救世主,这次只是偶尔碰见了,随心而为罢了!
旋即江宁从储物袋中取出数百金子,递给小琴,说道:“赶快回去吧,你娘治病要紧!”
看着小琴走远,江宁这才晃悠悠往毕羽那走,可回来一看,得,人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