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在耳边响起,江思尔瞪大了眼想要尖叫,可是穿透那男人胸膛的声音更快。

叶靳琛的身体晃了晃,缓缓倒了下去。

那一刻,世界仿佛都变成了一片寂静,江思尔心中闪过一丝茫然和绝望,仿佛所有的东西都在顷刻间崩塌了一般。

“靳琛!”

她一声尖叫后知后觉的响起,当即想要扑上前去,然而她却从凳子上摔倒,无力的抬起头来,看着那个胸口冒出汩汩鲜血的男人。

“靳琛……靳琛你不要死,靳琛!”

泪水覆盖了整张脸,她绝望无助的看着,挣扎着,纵然脸上沾上了黑灰,她仍旧强迫自己睁大眼睛,看向那男人倒下的身影。

叶靳琛的眼皮微微颤抖了一下,看着她勉强笑了笑。

子弹射歪了几寸,让他没能立即死掉,江思尔满心悲愤,奋力的扭头看向宋翊,“求你了,救救他,救救他吧……你做了这么多事情,难不成还不满意吗!”

她拧着脖子,也不管自己有多费劲儿,她这点疼痛,哪里比得上叶靳琛当胸穿过的那一发子弹?

不远处,叶靳琛缓缓吐出一口气血来,倒在地上半死不活,他笑了笑,声音发闷,让人听不太清楚。

“求他……没……没用的。”叶靳琛眼中都是笑意,说出这句话后便无法控制又喷出了一口鲜血。

他昏死过去,只听见那女人凄厉的一声呼唤,心里头还有好多的花没有说出口,他想要向江思尔道歉,想要给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交代清楚,想要和那女人永远在一起,没有这些人和这些事来打扰到他们。

可是如今,似乎这一点儿小小的心愿,都变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求。

看见叶靳琛闭上了眼,江思尔只觉得满心的信念都在一刻被摧毁。

他是……死了吗?

江思尔愤愤回头,看向身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的男人,厉声的咒骂道:“宋翊!你不得好死!”

那男人看着她,眼神很是温柔,“是吗?”

他缓缓退开一步,在那女人愤怒怨恨恨不得杀了他的目光之下,笑得让人背后发寒。

“一切都到了结束的时候,不管是上一辈的人,还是他,还是你我,思尔,其实你若不是求我放过他,而是求我放过你的话,说不定我会带着你远走高飞的。”

宋翊说完之后,手中不知什么东西“啪”的一声掉了下来,月光下隐约露出一丝痕迹,汽油桶的盖子。

在地上滚落了一圈,停在了天台的边沿处。

“宋翊……你疯了吗?!”江思尔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然而那男人的脸上却连一丝表情都看不见,顺着天台的边沿,缓缓将汽油倒下。

泛上来的腥臭气味,让人几乎无法忍受,恶心得几乎想要吐出来,看着他的动作,江思尔心如死灰,缓缓的笑了一声,忍着满脸的泪水抬头看向了叶靳琛。

也好,毕竟就算是死,两人也是死在一起的。

视线逐渐模糊,楼下传来急速的刹车声,噪杂的人声中,眼前突然爆开熊熊的火光。

“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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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

病床上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睛,偏了偏头,看向窗外。

离那一场绑架、枪击、爆炸,已经过去了半年之久,等到他几乎全身瘫痪醒过来,才发现救出来的人只有自己一个。

而江思尔生死不明,不知去向。

他怀疑过是不是宋翊带她走了,可是却连一丝踪迹都没有查到。

思尔……如若你能够感知,这漫长半年之久,你为什么不回来看我呢?

护士推着车进了病房,笑着说道:“叶先生,明天您就可以出院了,稍微准备一下吧。”

叶靳琛笑了笑,说了一声:“谢谢。”

这一场事故,让他不得已做了心脏手术,也让他回忆起以前缺失的记忆。当年因为自己的心脏病突然发作昏迷,生日蜡烛燃尽引起了火灾,而自己被倒坍的重物砸中头部造成局部性失忆。

赶到现场的江思尔救出他,为了不使自己的心脏受到刺激,选择将一切后果承担下来。反被误会成是对母亲不满两人婚事,而设计杀害。

加上当时也在现场的陆果儿挑唆,他竟然错认成江思尔就是真正的凶手。

“思尔……你什么时候才愿意回来,听我一声对不起呢?”

又一次午夜梦回,床上的女人翻身坐起,对着黑沉沉的夜晚瞪大双眼,她急速的喘息着,冷汗几乎将衣服湿透。等她缓了好半响,才抬起无力的手,轻轻抚上了自己的脸。

“江小姐,又做噩梦了吗?”

身后有人推开了门,一把将卧室的灯打开——是家里的女佣。

而那女人回过头,看着女佣勉强笑了笑,“没事。”

床上的女人,正是江思尔。

女佣迟疑的看着她,轻声说道:“新闻上刊登了,楚律师的婚礼就快要举办了,您当真不回国去吗?”

江思尔愣了半响,才轻轻咬住了嘴唇。

“我这副样子,还怎么回去见他们呢?”

那一场火灾和爆炸,她虽然侥幸捡回了一条命,然而却因为毁容而一直不敢回国,她害怕如今截然不同的境况。

女佣呼出一口气,宽慰的说道:“您放心吧,整容手术非常成功,您现在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反而更加年轻漂亮了呢!”

对于她的夸耀,江思尔只是勉强笑了笑,唇边划过一抹苦涩。

“……回去么?”

婚礼现场。

楚泽南看着身旁的女人,轻声说道:“思尔,你值得拥有更好的。”

面前的女人无奈的笑,不动声色转了话题,“你可得好好管着暖暖,再不能让她惹是生非了!”

江暖暖轻哼一声,拽着楚泽南的胳膊站了起来,“这是我的男人,要你去管的人,可不在这里!”

江思尔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突然划过一阵落寞。

吉时的钟声敲响,她咬着唇瓣,有些僵硬地站起身来,然而大门口的方向,突然有人语气温柔的说道。

“要你来管的人,在这儿呢……思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