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是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受到丝毫伤害,那你气势汹汹的跑到我家来,疯子似的大吼大叫,又是因为什么呢?”

那女人的语气带笑,整个人从眼神到语气,从头发丝儿到脚尖,没有一处不在昭示着戏谑和嘲讽。

那一句“我家”,更是加重了语气,无不将排斥充分的表现出来。

江思尔身子一僵,缓缓的回过头去。

像是下了千千万万的决心,她才能够催使自己的身体转过去,脑袋里不知何处,竟然疼痛到了极点,她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勉强抬头看向那女人。

身后,江暖暖穿着一身睡衣,缓缓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她脚下踩着一双高跟鞋,纤细的鞋跟踏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一如她先前住进叶家时,明目张胆的挑衅。

她嘴角挂着一抹浅笑,无比讽刺的笑意仿佛蚂蚁一般,侵蚀着人最后残留的一点儿希望。

“江思尔,你既然不会因此受到伤害,那你到这儿来干什么?恭喜我出狱了吗?”

江暖暖走到了她的面前,目光直勾勾的落在她的身上,她靠得寂静,几乎能嗅到她身上浅淡的女士香烟的气味。

许久不见,她的长相似乎也跟着眼神一起,变得凌厉得好似刻意打磨出来的大理石一般。

江思尔吸了一口气,不知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能够说什么?能够做什么?单是让她面对这一切,就已经足够击破她心底最后的防线。

“我是……想问你,这么久以来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没让你消气,值得你做这种事情,也妄图来击溃我?”

江思尔的语气似乎失去了先前的凌厉,一字一句都变得缓慢,像是在勉强装着不害怕的模样,不太流利的说出先前就准备好的台词。

鼻子里有些酸疼,让她几乎害怕自己下一刻,就会措不及防的落下泪来。

江暖暖缓缓的笑了一声,偏头看着她,眼神之中满是笑意。

“是吗?我根本没想着要打击你的,其实我只是想看看,过了这么久,我的好姐姐啊,到底过得……好不好?”

她虽然在笑,然而眸中覆盖的层层浓雾后,是万丈深渊!

只要一经踏足,便会失足掉落,被囚禁在那万劫不复的地狱之中,饱受折磨和摧残。

“我很好,不劳烦你挂心了。只是我没有想到,在里面呆了这么久,你的坏脾气一点儿都没有改正,甚至越发加剧。江暖暖,你知道你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吗?”

她忍住皱眉,看着那女人身上不知怎么养成的小细节,她无法想象到那女人到底遭受到了什么,却能够感受到她笑意之下,隐藏的深深的厌恶和仇恨。

“知道啊,怎么不知道?你以为我和你一样蠢,会连自己早就陷入绝境之中,都还没有半分察觉吗?你以为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小孩子的玩闹,过家家一般……拿来让你嘲笑的吗?”

江暖暖说着,突然笑了起来。

她像是被拉开了闸门,一笑起来便停不下来,笑声中只有机械的重复,没有丝毫的情感,如果真要说‘有’的话,那么也只有冷漠。

“我告诉你,这个家从今往后再不欢迎你接纳你,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改变……你且看着就是了。”

江暖暖勾起唇角,在她眼前露出的笑容那魅惑夺魂,然而却失去了真正的感情,失去了清丽和纯真。

江思尔凝视着那女人,心中竟然有些发慌,像是深渊被强行破开了一个巨大的裂口,有无穷无尽的东西从里头飞射而出。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是害怕的。

“行了,看够了笑话,就送客吧。”

那女人不耐烦的随意挥了挥手,绕过她走向一旁,目光中冰冷得让人无法忽视,仿佛只要靠近她身周三尺,就会被冻成冰块。

“……江暖暖!”

她忍不住叫住了那女人,嘶吼着,带着强下的决心。

江暖暖离去的身影微微一顿,没有转头,然而她的声音和她的双眼一般冷漠决绝,“我奉劝你一句,江思尔,从今以后我们之间再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

她也不管江思尔究竟想说什么,自顾自的说完之后,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身影消失在走廊转角,身后面对江思尔的,只有江恒欲言又止的表情,和最后一声沉重的叹息。

像是悲鸣一般,化作深深的无奈和无法拯救的绝望,悲痛吗?或许是有一点儿吧。

然而让她发疯的,是无尽的沉默和排斥,让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江暖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对自己痛恨至极厌恶至深?

那恨不得杀了自己,然而却又要留着好好折磨的表情,无一不让她打着寒噤,浑身刺骨的冷。

“回去吧。”

江恒说到。

第一次有了点儿怜悯的语气,让江思尔不由得瞬间转过头,然而看见的,只是江恒转身离开的动作。

那男人苍老的容颜上,流露出的也只有绝望和悲伤……或许变成如今这样,也不是他心中真正希望的。

江思尔有些失神的站在原地半响,才在保姆略带惊慌和警惕的目光下,缓缓离开了江家。

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

是想要回来自己的文件,还是想要一个结果?想要一句解释?

可什么都没有,给她的只有恐惧和绝望,只有悲伤。

“嘀——”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传来剧烈的振动声,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仿佛不会休止一般,在安静的办公室内,格外清晰得让人无法忽视。

叶靳琛翻看文件的手,微微一顿。转眸盯着显示屏上的名称,“江思尔”。

他浑身有些僵硬,不动声色的咬紧了牙关。

“叶总,不接电话吗?”助理在一旁奇怪的看着他。

那男人好似被惊醒一般,突然抬头看她,眼神竟然略带慌张。

“帮我挂掉吧。”出口声音有些沙哑,像是深深的疲惫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