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
……好黑。
什么都看不见,一丝光线都没有。
钱银钗下意识的想要伸手触碰双眼,却发现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再一动,双腿也无法自己。
脑子一点点开始清醒了,她是被宁子伊那带药的锦帕捂住了口鼻,这才被绑在眼下这不知是何地的地方。
是自己太过大意了!
还以为大婚之日,宁氏姐妹不会再出甚幺蛾子。
这是何地钱银钗不知晓,她的双眼被黑布绑着严严实实,她张口想要呼救,可却接着发觉就连口齿都被布条狠狠的勒着。
她们想要让她上不了花轿!
不……不,若是无人发现她,她又无法逃离,那最终会在此化作枯骨,被这世间所遗忘。
这就在宁府之中,若是钱银钗想的不错,这处怕是离宁彭举的主院落更是不远,到时就算是有人搜救,都不会在此多做功夫!
脑中思索之间,听闻外面吵闹之声,那是迎亲的队伍,白家的人与南陵的人,都到了。
外面熙熙攘攘,她们将她绑在此处,怕是要她一次次自救无果,又唤不来人,最终一点点绝望。
狠毒心肠。
这次倒是还算不错的计谋。
钱银钗心绪很是平静,她存留着体力,只想有办法可以逃生——
可她一次次用肩膀吃力撞墙,那微弱的声音都被外面的掩盖了;她“唔唔唔”的呼救,却都被外面喧嚣的鼓声遮去不留分毫。
光阴一寸一寸的移,白家与南陵派来的迎亲队伍已然接着宁氏姐妹走了,只剩下谢家还在等。
这等来等去,吉时早已过了。
谢家的人已开始急躁了,毕竟他们是来的最早的。眼下晚到的都走了,他们还接不到钱银钗,谢子怀定然会怪罪。
起初,只是不满之声,府邸只是派人催促,可寻到小翠之时,才得知钱银钗早已不见了踪影。
小翠心急不已,开口便道:“定然是大小姐与二小姐不安好心!方才她二人来寻小姐,带走了小姐!眼下小姐就失踪了,这可怎么办!”
可此时,宁彭举不在场,这家中,已无人再为钱银钗说话,更没有人会去相信小翠的一面之词。
更何况,宁氏姐妹都已嫁出了府门,不再是宁府之人了。
再不然,就算是换了旁人,也无人会相信有人会在自己大婚之日生什么事端。
所以最后只剩下谢家一方的人道:“开甚玩笑?钱小姐莫不是逃婚了吧?她一介庶出打山里面回来的女子,该不会仗着前些日子的事情就自诩高到哪里去了,以为我们公子配不上她?不肯嫁了?”
“不是!我们小姐不是的!”
就连宋祁渊也开口道:“小姐确实是被大小姐和二小姐带走的。”
谢家一方道:“宁府的小姐我们不管,我们只是来接谢夫人的!宁府家事还请自行处置吧,倒是吉时已过,快些将谢夫人交出来才是!”
交出来。
他们的态度已然万分不好,都已用上这三个字。
这一切,钱银钗都听着,但无可奈何。
之后时辰已过晌午,钱银钗却依旧不见踪影。这时,谢家人才松了口,派人在府邸之内找寻钱银钗。
只不过,这一切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钱银钗在暗室之中狠狠的撞击墙壁,只求自己能够被发觉,可奈何他们就连宁彭举的这个主院落,都未曾进来。
一来二去,搜完了整个宁府,谢家一方当真生气了。谢家在商都是怎样的存在?如今娶亲娶庶,还遇上逃婚?
面子上,如何挂的住?
宛若一场闹剧一般,谢家迎亲队伍走了,钱银钗在暗室之中也暂时放弃了挣扎。
心中的滋味,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下一息,只觉一阵光芒刺目,暗室之中,有人进入了。
是敌是友?是前来相救之人,还是宁氏姐妹留下的后手趁她们走远了来灭口?
钱银钗问道:“你是谁?”
那声音伴着脚步,过了许久才懒懒道:“你希望是谁?”
那声音……
那声音……
言无欢!
她来此异世,四个年头已过,什么委屈陷害没受过?什么腥风血雨没闻过?多少次生死近在毫厘之间,她都没哭过。
可是这一刻,泪水倾盆。
言无欢垂目瞧着那遮着她双眸的黑布一寸寸的被泪水浸湿,泪珠从其中滑落直到那宛若烈焰一般的红唇间,猛然一窒,竟是不知该如何做。
她哭了,那泪水宛若化作冰刃,一下下刺着他的心。
就好似,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下一息,大手一扬,钱银钗眼前黑布已落。言无欢并未停手,随之接下她口中、身下、双腿间的桎梏。
她看清了眼前的他。
很久未见,好似是好生想念之人。
想说什么,却是开不了口,欲语泪先流。
言无欢伸手将她拉起,望着她,良久良久。半晌后为她轻拭泪滴:“哭什么,新婚之日。”
他还知道自己今日新婚!
只因他一句话而来的新婚!
她穿错了嫁妆,怎么可能会有快乐!
“既然是知道是新婚,还不快将我送过去,这会子怕是还能赶上谢家队伍,再过上一会儿,我可就是逃婚了。”
想来方才言无欢早已知晓她在此处,却又为何不救她?哪怕是自己不出手,引导旁人来相救,他都没有出手!
她分明是不想嫁的,可是偏是嘴硬。言无欢勾了唇角。
一个恍惚,钱银钗已在风中。言无欢就像在膺州那般,怀抱着她,迎风穿梭。
“本王亲自送亲,不比谢家阵仗风光一百倍?”
钱银钗不答,只是闭眸,再睁眼之时,却见是西江月之中,这乃是和谢家方向完完全全之地!
她不解,却见江水寒从一旁提着一壶茶水而出,其中茶香四溢。
“这是新开的腊梅上的雪水化开后与腊梅一同煮出的茶,尝尝?”
都到眼下之时了,她还穿着一身嫁衣盛装坐在此饮茶?
那未免也太过闲情雅致了吧!
可却是见言无欢抿唇轻笑,接过江水寒手中茶壶,在茶案上浇了一圈,又加了新的雪水。
待第二泡的茶水斟满了茶盏,言无欢轻抿一口,微眯双眸之间,开口道:
“莫慌,还不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