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之中,从焦急踱步,到相拥而泣,到笑泪各半,再到欢声笑语。
本是无风之夜,却不知因何起了些微风,将空中乌云吹去,退散之余,一缕月光直直倾泻。
将眼下的一切都照的明亮无比。
好似是将宁氏姐妹心中那点事儿都照的无处遁形。
宁子曼已自乱阵脚,却被宁子伊强拖着身子,勉力维持之间,身形微微颤抖。
她低声颤着,声音中已染上哭腔:“长……长姐,钱银钗回来了,她是人是鬼?为何瞧着半分事都没有……那些人,那些人……”
宁子伊托着她身子的手猛然使力,不叫她再说下去:“曼儿!莫要自己吓自己,钱银钗什么事都没有,也不用自乱阵脚,什么事都不是定数。”
这其中,必有蹊跷。
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错,一定……
只要是在宁府,哪怕这事儿被揭露出来,为顾全宁府名声,也定能压下去!
再者说,她与宁子曼禁足府邸房中反思时日已多,任何人何事她们都有不在场证据,又怕个甚!
宁子伊强笑着,上前一步,握住了钱银钗的手,双眸且紧盯着,想要从她眼中瞧出些什么异样来:“银钗妹妹,怎么搞得?这一去眼下才回,叫姐姐与曼儿好生担忧!府邸派出去寻你之人可是不在少数,却怎的次次错过?”
她道:“银钗妹妹你瞧,这会子派出去寻你之人还未归来呢,倒是叫人好奇妹妹你是如何自己回来的呢……”
宁子伊不给钱银钗说话的机会继续说着:“姐姐说这些,可断无责备之意,只是府中都太过担忧妹妹你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关心则乱!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同样是质疑的话,宁子伊说出来,就比方才林岚说要好听的多。
钱银钗冷笑。
想必宁子伊怎也想不到今日她所经历之事,只想着那五个流浪汉未得手,总之未将自己暴露了去。
眼下宁子伊还能笑着来质疑她,可是将她的智商拿去作了狗食?
在这偌大的商都里,她认识的人不多,有过节的更是没有,除了宁子伊与宁子曼,又有谁能够想得到这下三滥的手段?
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得出来。
只是现下,她什么都不说。
就让宁子伊与宁子曼飘得越高越好,在毫无察觉之下狠狠摔下,才更痛。
钱银钗将手一抽,反握住宁子伊的手,柔声道:“我这不过是在路上失了方向,竟是叫伊儿姐姐和曼儿妹妹如此担忧,倒是银钗的不是了。想来这些日子伊儿姐姐与曼儿妹妹定是日日反省日日祈福,这才保得我今日没出什么事吧。”
她这话,说的讽刺的很,宁子伊的脸色都青了。
“至于为什么府中侍卫没能找到我,这个我又怎么知晓呢……许是……缘分未到?许是我穿的太过素净,溶于风雪,容易叫人忽略吧。”
钱银钗说完便是笑了起来,恍若这话就是半开玩笑说出来的,她问宁彭举道:“外祖父,您说是也不是?”
宁彭举在钱银钗身上扫视,后道:“确实太过素净了,待你出嫁,外祖父给你备最好的嫁妆,这样素净,哪里显得出丫头的柔美?”
伴着月光,飞雪还在落,就像是一只只银蝶翩然起舞。
宁子月望了望夜色,又望了望钱银钗,开口道:“银钗姐姐身上这浅灰色锦缎,打颜色上看,着实像极了外面的风雪,也不怪府邸侍卫竟是将你忽略了去。”
她说着还扯了扯宁彭举,道:“爷爷,您瞧,银钗姐姐是不是快要与风雪融为一体了?猛然一看,倒像是满身银蝶!”
宁子月从头到尾都在事外,她甚也不知,只说自己心中想着,这会子见钱银钗安然归来心中开怀,嘴巴也是甜的很。
宁彭举终是乐了:“呵呵呵……月儿讨喜的很,瞧这嘴巴甜的。”
在一旁听着的宁子伊,面色又是僵了几分,怕是那颜色也不与黑暗飞雪差几分了。
钱银钗自然不会将她忽略了去,她含笑扯着宁子伊的手,又道:“瞧瞧,伊儿姐姐,起初我也不解,这下月儿算是给出答案来了。至于我为何入了府门也无人知晓,怕也是月儿说的那般,再加上人们都慌忙的寻我,也就没留意我吧。”
这话,想来任谁听了都是最好的解释,如何都说的通。
单说宁子伊却是心中不安稳,她知晓,此事绝非钱银钗说的这样简单。可为何在钱银钗脸上,就连半分的异样都看不出?
“银钗妹妹说的也对,不管怎样,你无事便好。”宁子伊道,“不过……这整整一日的时间,银钗妹妹你一人在集会上人来人往的,当真就没发生什么事吗?”
这话问的未免太过刻意,她如此一说,气氛一凝。宁舟飞与林岚心中也起了疑,莫非今日之事不是意外,是给他们的女儿有所关联?
宁子伊自然也察觉的到,便慌忙改了口:“呀,妹妹也别觉得姐姐是盼着你出事一般呢。姐姐是瞧着眼下你安然无事是大喜,气氛却是有些沉闷,今日小年,想来集市上热闹非凡,有趣儿事儿呀,那自然也是不少吧?”
“倒不如眼下说来与我们听,大家一起开心开心?也好缓解缓解紧张不是?”
宁子曼站在不远处瞧着,心绪也一分分安定下来,察觉出宁子伊的用意,便也上前,开口道:“是呀,今日腊月二十三,正是小年,往年府中都会设有年宴的,今年因着咱姐妹三人要出嫁了,倒是也就作罢了。”
她道:“你与月儿倒是好的,可以去集市上逛一逛瞧一瞧,我与长姐可是在府中,甚也未做。眼下你回来了,还不给我们讲讲?”
宁子曼说到此处,语气里除了嗔怪还有几丝姑娘家该有的俏皮,倒是叫人生不起气来:“不叫出去玩也便罢了,听也不叫听听吗?爷爷,您说这是什么理?”
林岚伸手扯了扯宁子曼,双眸之中满是怜爱:“不过一个小年,倒像是苦着我们曼儿了一般,你这小机灵鬼儿呀……”
宁彭举亦是点了点头,道:“银钗丫头可有碰上甚有趣儿的事儿,讲来听听?”
钱银钗嘴上笑着,眸中却是毫无波澜,到了眼下,还要叫她编故事吗?
也好,就讲上个故事给你们听,编故事,她一向在行。
打明日,便看你们还笑不笑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