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行,时日算不得太长,却是跨越了秋日而入冬。

马车停在宁府门前,府前侍卫甚至是上前走到了跟前,才认出这是钱银钗的马车。

“竟是三小姐回府了……”

那侍卫的反应让钱银钗有些诧异,只见他转身摆了摆手,道:“去去去,去搬个马凳子来。”

之后又是过了好一会儿,这马凳子才搬来,那重重的马凳子就往马车下一摔,便再无人理会钱银钗了。

车夫道:“嘿你们几个,小姐回来了,作甚呢!”

钱银钗摆了摆手,示意他莫要再说。

这些虚的,都是无妨。

可谁知府门前侍卫却是未能作罢,竟是侧脸轻啐:“呸,还这样大架子呢!”

“就是!”另一个侍卫接口道:“我还以为她是不敢再回来了呢!”

“如今这世道,还真的是什么人都有!”

这两三言一出,就连钱银钗也震惊非常。

她不过数日不在,为何宁府侍卫这般对待?

从前可是就连宁子伊与宁子曼都出门相迎!

难道她不在这些日子,那夜之事被翻出来了?

糟了……小翠与宋祁渊还在府中!

想到这,钱银钗顾不得太多,跳下马车便一个劲儿向府内冲。

这一来跌跌撞撞,路上所遇侍从有几,似是也听有议论之声,但皆是未能听清。

直到自己所住小院,见房中有人影,心才安定几分。

小翠和宋祁渊尚在房中。

那夜风雪来的突然,气温骤降,府中事发更是突然,小翠与宋祁渊若非得宁鹏举相护,只怕早已被投入冰湖。

眼下虽是禁足,但这些日子躲着风雪,过的也算是不错。

此时小翠趴在桌子上,一首枕在脸下,一手捂着腹部,怏怏但:“大木头,我好饿啊……”

钱银钗距离房门尚有十几步距离,却是听的一清二楚。

宋祁渊道:“我们被禁足,本是有吃食的,却被老爷拦了。”

“他们非要冤枉小姐,可那事根本不是小姐所为!小姐离家都许久了,哪有时间作那些!”

闻言,钱银钗在房外心安了几分。

看来,不是那夜之事。如此,便尚有转机,处理起来也容易些。

“可小姐不在,硬是被他们说成小姐是逃跑的,而且……还加上一条逃婚。”

越是临近,心中却是平静,反倒是不比在府门亲那般慌乱了。

至少,在意之人眼下尚且无事。

钱银钗将手搭上房门,用力一推,便站在了二人身前。

眼下已然接近日入时分,钱银钗身后是斜阳余晖,她的手中提着一盒糕点,这一路耽搁,早已不再热乎了。

宋祁渊与小翠皆是望着钱银钗,双眸呆滞,甚至不知该如何反应。

不知何时才可相见之人,此刻便就再一次站在自己眼前,自然是激动到无以相对。

太多的话都凝滞在唇瓣的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小翠才带着哭腔,泛着泪光,唤道:“……小姐!”

宋祁渊道:“我就知道,小姐会回来的!”

绝不是宁氏姐妹所言是落跑,再也不回!

钱银钗不知发生何事,只将手中糕点盒放在桌上,道:“放心,我回来了,方才房外听见你们说饿,早知便多买些吃食了……好在有糕点可以垫吧垫吧,快吃些,快吃些……就是不热了。”

她的话引得小翠眸中泪珠断了线的掉,她上前想要抱住钱银钗,最终却只是攥紧了钱银钗的衣袖:“小姐,小姐,大小姐和二小姐,都说你是见不得她们好,在婚事上也不满意,便怀恨在心,不惜扎了小人使了巫术陷害她们!之后又因着害怕逃走,说是再不会回来了!连带着谢公子的婚约都逃了!”

钱银钗在择亲宴上装扮素到不如往日,任谁看了都知她意不在相亲,不愿嫁;而宁子伊与宁子曼那一夜的行为太过反常,虽说遭她精巧设计再反驳不得,也若有心之人加以修饰,倒也像是被控制刻意为之。

之后钱银钗又走的匆匆忙忙,是那一日跟着段乔与沈良一起回的青城县,只派人给府中传了个信罢了;之后一连数日,都不曾回府。

倒也像是宁氏姐妹所说那般。

看来宁子伊还是聪明的,趁着她不在,巧妙设计,又与宁子曼重修于好,两两联合来对付她。

只怕宁子曼弄清楚了其中来龙去脉,恨透她了吧?

钱银钗道:“这些都是小事,这几日,她们如何对你们的?”

她的目光在二人身上又一次来回的看,也不知是进屋之后的第几个来回了。

小翠道:“那一日,小姐派人传了消息后,夜晚便有人来只说要搜查,拦都拦不住!最后竟真的在小姐床下找到了两个小人儿。”

那两小人儿上面容被描绘的很是详细,当初小翠见了也是吃惊无比,一眼就认出那两个小人一个是宁子伊,一个是宁子曼。

太像了,一颦一笑都入木三分。

扎小人?

这手段太过低端了一些吧?

但钱银钗心中明白,这也不过是她们所设计之事的导火索罢了。

不然眼下事情发展怎会如此之境?

钱银钗道:“那两个小人儿,是不是用银针扎着符咒?符咒上所书大概与那一夜所发生之事相符吧?”

小翠一惊,钱银钗所言句句属实,竟是像她亲眼所见!

那两个小人儿上,正是用银针扎着一张张黄纸符咒,上面血水所书宁子曼在碧波亭被白舟羽蹂躏,宁子伊去勾引南宇辰,而后姐妹反目!

小翠惊道:“小姐说的都对!小姐分明不在场,怎会知道如此清楚,难不成……”

她说着自己都不再说下去了,而是慌忙摇头:“不会不会,不可能,小姐断不会这般做!”

引得宋祁渊在旁侧推了小翠一般:“你这丫头,想甚呢!小姐可能是那种人?”

钱银钗自然知晓,她怎会不知晓?

宁子伊当真是聪明的,用一个简简单单的扎小人,算不得甚高明手段,可如此一来,就连那一夜的事都可连带着翻篇;那小人儿应着她们那夜所作可笑之事,以及第二日令人质疑的反应,她们宁氏姐妹眼下成了受害者。

始作俑者,便甩给了钱银钗。

宋祁渊道:“小姐不在数日,大小姐早已要对我与小翠下手,倒是大人相护,只道不信此事,一切要等小姐回来再说。所以才禁足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