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人相逢,心绪万千,千万句絮絮不停。
转眼茶过三巡。
钱银钗开口提了正事:“这次的花成色不错,但是,运到这里之后,以后能售卖的却是不多。”
“至少在数量上减半。”
段乔蹙眉:“亏损如此之多?”
钱银钗道:“正是。”
沈良抿唇:“从青城县到商都,路途遥远,但若是快马加鞭,不出一日便到,不该亏损如此之多。”
“鲜花乃是娇弱之物,要速度,更要柔弱些保护它。”钱银钗道:“越是快马加鞭,对其伤害岂不是更大?”
段乔道:“我有在马车内备冰,起初能够护养花,待冰化了,水亦是能够滋养。我以为,不会亏损如此多。”
“你的方法很好,不然亏损的更多。”
正因如此,未开的花苞才在到达商都之时恰好绽放,而那些早已绽放了的,却是被蹂躏的败了去。
段乔算是聪明人,也曾侍弄过花草,在这个没有鲜花铺子的时代,他能做得到这一步已算不错。
至于亏损,也算不得亏损,水晶包可以用的上,再不济晒干后可以用在西江月,那里有曾被言无欢取名的“杏雨”。
“段乔,沈良,你们瞧,我铺子里的鲜花,开的好不好?”
沈良道:“自然是好。”
“这正是你们送来的那一批,我挽救回来的。”
段乔道:“怎会?已然半月了,如何会开的这般好?”
再仔细看去,一排排的鲜花摆放的极为好看,在根部,也是断无水滋润的。
“若是没点本事,两三天便败了,我开什么鲜花铺子?早早关门便是了。”
保养鲜花的两招三式,对于钱银钗而言,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
盛开的花,将花枝的末端放在蜡烛火焰上烧焦,立即放到酒水里浸上半柱香时辰,再在清水中漂清。
没盛开的花苞,将花枝浸入沸水约十秒钟,阻塞切口,花枝中汁液不会再流失,又可滋养到盛开。
就算是败了几分的花,再深水之中泡上片刻,都可转醒过来,有再酒的余地。
但这些,都要是以鲜花花瓣不破败为前提。
而若是在发来之前便如此做,成本预算与时日,都太过消耗。
这一点至关重要,就算今日段乔与沈良未来,她怕是也要寻个时机在下一批之前回去安排。
段乔道:“如此看来,将花如何完整的送过来,才是至关重要的。”
“恩。”
在商都包山,自然是不可行的,再加上青城县是她的家,又有段乔和沈良在,是如何都不得断的。
沈良已然半晌都未开口了,茶盏中,茶水快要见底了。
钱银钗抬手又为他斟满,黄绿色的茶水注入茶盏,茶盏中已有的青叶随茶水旋转,越转越快,越转越快。
茶壶已然见底,最后一注茶水注入,沈良忽而抬起了头。
“银钗,你懂鲜花,若是将鲜花放入深水之后泡着,可好?”
钱银钗眼睛一亮,道:“可以,你继续说。”
“若是可行,便准备好密闭的水箱,将采下的鲜花运送来。”
钱银钗懂了他的意思,开口接道:“水即可保证鲜花新鲜湿润,又起到保护鲜花的作用。”
纵使路途颠簸,速度过快,鲜花在深水之中,受水的阻力保护,速度都会减半。
原本她只想如何在路途上下功夫,既能平坦,又能尽量短途,却是没有想到沈良一言惊醒了她!
既是为了鲜花,那便从鲜花下手,这才是根本!
“沈良!你简直太棒了!”
钱银钗站起身子,双手贴合,鼓掌鼓的响亮。
段乔望向沈良,浅浅一笑,又抬眼望向钱银钗。她,向来都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她在向前进的同时,也在拉着身边的人一起走。
温暖明亮,斗志满满,爱憎分明,让人踏实。
纵使是有了沈良的好办法,但路线上的弊端也应当改进。
钱银钗拿出笔墨纸砚,在上面描画,一张从青城县而来的线路很清晰明了的展现在眼前。
她推在段乔与沈良眼前,时不时的指指点点,不一会儿,纸上已勾出了几个小圈。
若不是有客官到此,只怕这样开心舒适的画面,能持续很久。
那是一名女子的声音,婉转柔长,又不失一抹俏皮,不见人便叫人在脑海中想象一名容貌俏丽正值青春的妙人儿:“殿下,殿下,这半月前开的鲜花铺子,叫人好生稀奇,董儿可从未见过有人拿鲜花来卖的呢!殿下买了送给董儿好不好?”
殿下?
钱银钗与段乔、沈良对视了一眼,并未言语,心头却是咯噔一下。
这个殿下是言无欢,还是其他人?
若真是言无欢,那怕是免不了一场尴尬了。
可怕什么便来什么,钱银钗很快听到那无关风月却偏生多情的声音:“董儿想要,盘了店便是。”
“不要!殿下,盘了店好生无趣,若是盘了店,董儿可就没有时间侍候王爷了……”
言无欢垂目落在董儿精巧的鼻尖,伸手一刮,轻道:“董儿说的甚是。”
董儿被挑拨的霎时间双腮绯红一片,轻轻推开他,便入了鲜花铺子。
言无欢在后不徐不慢的跟着,抬眼间与钱银钗对视。
目光交错之间,他有些意外的抿了唇角。可开口却是轻嘲:“是你?”
董儿道:“殿下与她认识?”
钱银钗只得微微欠身:“见过殿下。”
外界传言言无欢见狗必杀,她已见识到了;外界传言言无欢风流多情,今天也算是见识到了。
段乔与沈良面面相觑,对视之间,才跟着钱银钗行礼道:“草民见过殿下。”
言无欢似是这才看到二人一般,微微勾了唇角,在二人与钱银钗身上扫视,最后笑的却是意味不明。
“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钱银钗身形猛然一震。
这一句话,不仅暗指她的行为不检点,更是无形压段乔与沈良一头;说她不过如此,却暗指他二人不够入他的眼!
她忍住情绪,上前一步,最终只是笑着同他耳语:“比不得殿下私交甚广。”
言无欢的脸色少有的一变,他听说了她话中之意,自是知晓她亦听出了他话中之意。
……有趣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