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子的声音,一时间宛若惊雷一般在人群中炸开!
人们皆是呆愣在原地,而后足足过来几息,才想起慌忙回过头去,一起合力将那尸身打捞上来。
那是一具男尸。
他的穿着乃是布衣,打扮乃是某个府邸上随行小生的模样。
他的面色同林清苑一般,僵白僵白,嘴唇泛着乌紫,发丝与水草纠缠成一处,胡乱的贴在脸颊两侧。
此人依旧是由仵作验身,左右又是须臾已过。死因自是溺死无疑,而令众人惊异的,竟然是他裤管内侧上的白渍。
在场仵作面色僵了一下,在场女子无一不是侧目红了脸不再看。
在水中浸泡都没能冲洗掉,那渗进粗布之内的白渍,自然是……那男子的泻物。
一时之间,议论之声又一次渐起,人群自动的在这具男尸之间围作一个圈,皆在讨论着此男子与林清苑的死有何种关系。
温如烟与林泽却是双眸相交,其中晦暗不明。
夏日天气向来多变,方才晴空万里,这会子竟是忽而飘来几朵乌云,几欲落雨了。
人们的热情却是不减,依旧一层层的向中心围去,却见钱银钗一扯,将谢玄拉进一旁的树后,又朝谢九儿与宋祁渊竖起禁言的手指。
谢玄低声道:“你可是觉得林氏夫妇有疑?”
钱银钗点了点头。
只见林氏夫妇并未围上前去,却是在细细嘀咕着什么:“怎的搞成如此模样?死的那人可是林跃啊!”
“管他呢,反正咱们交代给他的任务他也完成了,总好过他还活着!要知道……”温如烟说着,忽而便不再言语了,她警惕的向四周望了望,又道:“这会子正乱着,我们赶紧走,莫要再被林跃的死攀上关系!”
林泽慌忙点了点头,二人宛若夹着尾巴的老鼠一般,慌慌张张的便趁乱逃离了此处。
而此时,刚刚好便落雨了。
一时之间,宛若倾盆,林清苑与林跃的尸身都还快被冲刷的干净,河底带上来的泥沙,都不剩下半点。
如此大雨,围观众人,自然是散了。
只见衙门的人左右环顾了几圈,到底也耐不住大雨,只听仵作道:“行了!这死者家属都不管了,咱们赶紧回去便是!”
宛若一场闹剧,结束的却是不干不净。待人群散去,钱银钗与谢玄从树后走出。
钱银钗道:“林跃定然是林府中人,也定然与林清苑的死有逃不脱的关系。但事情,定然……”
她望向谢玄,却见他的的脸在雨水的冲刷下,就似溶于一汪静水,美好的让人想要沉沦其中,纵使如此情境下不合时宜,钱银钗却还是呆滞了几息。
“定然……不会是如此简单。”
谢玄沉静了几息,才开口道:“恩……林氏夫妇定然涉入此事之中。”
本是出门来寻钱袋,却不料遇上此事,钱银钗只叹,自己到底是交了什么运。
她只道:“谢公子,此事必有蹊跷,衙门却是不立案,而此事又与我所托之事有关……”
谢玄自是懂得她的意思,很快便是会心一笑:“此事自然是要管到底的,不如我们下一站,就去林府吧。”
谢九儿闻言,神色便是慌了,他慌忙低声道:“公子,若要是去林府,那您的身份……”
“无妨。”
这话钱银钗自然未能完全听懂,但心中也知谢玄身份不一般,便上了马车,一路直达林府。
林府门扇紧闭,一看就是谢客的模样。
谢玄道:“带着随从不方便,你们二人便先回去吧。”
宋祁渊则是问钱银钗:“小姐,这合适吗?”
钱银钗想了想,终是点了点头。
见二人离去,之后谢玄上前不止一次叩门,依旧是等了良久。
而良久之后前来开门的,乃是林泽。
林泽骂骂咧咧:“不能让我家消停消停吗?出此大事,我们……”
他的话,却在看见谢玄的那一刻,猛然收了,他似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说起话来磕磕巴巴的:“子……子……子,”
谢玄双眸一眯,其中冷光一闪,林泽的话也就止了。
谢玄这才一如往日温雅开口道:“方才在护城河边见林二小姐红颜逝去,特来询问详情,不愿林二小姐死的冤屈,林老爷可愿在下入府?”
林泽这才慌忙点了点头:“自然愿意自然愿意,公子请进,请进……”
谢玄回头,望向钱银钗,作出“请”的手势来。笑容,一如往日的他。
.这不知不觉此年又是过了半寻,年关前那闹的沸沸扬扬所说之事总算是到了关头上——西南战事暂时告一段落,却不想近日又爆发,粮草之事又一次被提上日程。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朝廷拨下的粮草,足足有五十车,被重兵把守着,送往西南。因着年前的流言,军中无人不在意,王炎更是盯得死死的。
可纵使是这样,粮草还未出商都多久,便已是被劫。
这消息一下传的沸沸扬扬的,听到之人,却是不同反响。
王炎先将消息传给太子府,自然是言玦最先得知此消息。
言玦闭眸坐在金玉条案前,形似闭眸养神,墨色衣摆却无风而动,很显然,他是听到了。
传信而来的侍卫得不到回应,便又问了一句:“太子殿下……您看此事?”
言玦这才睁眼,清冷的眼眸之中闪过的却是一抹厉色。
那侍卫余光看到了言玦,不由的脚踝一软,猛然向后退去。
世人常道,当朝太子言玦容颜太过冷冽,颇有骇人之感。原以为只是谣传,却不想近日得见真颜,只觉得想逃。
他的面容,宛若三九月的寒冰凝成的冰锥刺入心房,让人从心底发寒。
寒的想要发抖。
言玦起了身,袖袍轻抚,却是笑言:“言无欢,该说你傻还是太过大胆?”
……
而另一边,三王爷府中,依旧是歌舞升平,姬妾成群。
广凌忽而推门而入,言无欢便扬了袖,开口道:“本王乏了。”
一边姬妾退去。
言无欢道:“何事?”
广凌道:“殿下所派之人扮作山贼模样,已劫粮草。但此消息已然传开,想必太子更是已然知晓。这会子怕是已经带人开始查了。”
言无欢手执琼玉杯,在手中把玩,晶莹剔透的光折射在他脸上,几道明暗。
“让他查便是。”他道:“提前备好的车队,让他们尽量大张旗鼓招摇过市,直奔王府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