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庭舞女面上粉黛施的重,又有红衣裹体,妩媚又曼妙。
宁子伊端庄大气,月色底纹衣裙上架了锦簇花团,仙气里有富贵。
宁子曼粉唇点红,美艳之中带一抹俏皮,乃是名门小姐独有的韵味。
如此一来,反倒衬的钱银钗别具一格。她生的不是甚为别致,却偏偏叫人觉得清丽非常。看了一眼,仍想看第二眼。
李惟广开口道:“怪不得江大人惦念,着实是个妙人儿。”
钱银钗不语,江水寒亦是浅笑不答,却抬头与钱银钗对视,二人眼中皆带神采,都已明白方才之事。
而宁浩手中还端着要奉给宁舟飞的茶水。
宁舟飞的脸色,沉的可怕。
宁浩不禁有些心中发虚了,他清咳两声道:“父亲,请用茶。眼下三殿下未带,浩儿便以茶代酒先祝父亲此生长寿多福,浩儿定会好生孝顺父亲。”
许笑怡也笑道:“是呢老爷,妾身会好生服侍老爷呢~”
一旁的林幽对曲寒霜道:“姐姐,瞧瞧舟飞与许丫头,当真郎有情妾有意,林丫头也算得上秀慧外中,他们三人和谐的很。真像极了当年你我与大人呢。”
曲寒霜却并不领情,她自然听得出林幽在暗讽自己当年并不如她一个小妾得宠,只是眼下都已垂垂老矣,并不愿再缠斗了。
“人老了,何必再提当年?难道妹妹是不是还要再议花溪?”
林幽吃了瘪,也不说话了。
宁舟飞依旧未接过宁浩手中茶盏,而是抬眼望着他,那眼神,让宁浩依稀觉得已将他看穿。
……难道他知晓了什么?不可能啊!
宁舟飞强压着心中恐慌之意,装作平日里的沉稳模样,开口道:“父亲,待会儿可是要饮酒的,先喝些茶水,也能挡着酒。”
许笑怡也道:“是呀老爷,茶水醒酒,先喝便能挡着些,不那般易醉,浩儿言之有理,老爷便喝了吧。”
钱银钗望着宁舟飞,抿唇笑,只等下文。
却只听闻一道通传之声:“三王爷——道!”
众人皆是慌忙起身,宁舟飞挥袖便扬了那茶盏,宁浩神色一敛,也做相迎。
钱银钗暗啐一声,就差一步便可看见好戏,竟是只错一步!不过也好,皇家三殿下来了,过会儿效果可能更佳——一场宴席,敬茶又不会仅此一次。
江水寒轻声与寇青笑道:“瞧,我便说殿下定然是在正点上赶来。”
却是被言无欢听到了。
他向下俯瞰道:“午时宴席始,本王午时到,岂非准时?”
钱银钗翻了个白眼,暗暗腹诽,这王爷还真是自带霸道总裁的气场。
江水寒道:“是臣多言了。”
言无欢道:“免礼吧。”
这作揖的姿势,难倒称不上,但对钱银钗而言着实拿捏,她闻言便起了身,活动身子间不以为然的向言无欢望去,却不料一眼,便凝住了呼吸。
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
毫墨挥洒不及他双眉,星河璀璨不敌他眼眸,玛瑙樱桃不比他唇上朱色。
春晓之花也好,中秋之月也罢,及不上言无欢肤如凝脂。
却偏偏如此多情的面孔,如同天山池水一般淡漠疏离。
钱银钗从未想过,世间会有如此惊艳之人。
她呆呆的站着,直到言无欢目光落在她的眼眸。
“钱银钗?”
言无欢这三字一出,可远比方才江水寒开口引起的反应更大。
皇室三殿下,竟是也与钱银钗相识!
这下众人的目光,可谓是全聚于钱银钗身上了。她咬咬下唇,眼下发生的这一切,她也全然未想到。
不愿出风头,却偏偏就在风口浪尖。
“银钗见过三殿下。”
好在言无欢也并未再多说什么。
宁彭举开口道:“既是都相识,那便更是热闹了,三殿下到了,大家便入座开宴吧。”
他说着抬手散去了一众舞女,向前引着言无欢:“殿下上坐。”
重紫长袍一甩,言无欢已是落座,双眸在席上扫视了一眼,轻轻一笑。
他道:“怎的本王来了,便少了几位大人?”
宁彭举赔笑:“刑部与户部大人想必是年终繁忙,只得来日再聚。”
李惟广双鼻重重出气,变着调道:“刑部户部再忙,哪里抵得上礼部与吏部更为繁忙?西南的粮草,到现下都未发去。”
言无欢手执新上的佳酿,饶有兴致的饮下,曼声道:“本王问你了吗?”
江水寒抿唇轻笑,寇青亦是垂目执起酒盅。
李惟广面色一僵,自是吃了瘪,无言以对,憋了半晌才道:“殿下见谅,是臣多言了。”
朝堂纷争,从堂下到堂下,从官场到日常,处处分毫不让,哪里都是战场,何处都不可掉以轻心。
言无欢饮下佳酿:“好酒,知府有心。”
酒盅与小案相碰,他道:“都别鞠着了,开宴吧。”
菜上第一道,洪字鸡丝黄瓜,清新爽口,作为开胃前菜。腰佩红线如意的婢女一字摆上后又退下。
宁子曼望了一圈,心中愈发烦闷,怎也想不通,为何高高在上的言无欢,年轻有为的江水寒,竟是一个一个的都认识打农村跑来投奔的钱银钗。
她自是知晓,钱银钗误会得以解除,宁彭举乃是会成倍成倍的对钱银钗好,以后可如何是好?
马上便是择亲的日子了……
宁子曼正是想着,便听闻江水寒开口:“今年来的匆忙,未带什么礼品,着实荒唐,不知可不可借银钗小姐带来的茶料一献?”
钱银钗抬眼望向江水寒,却看不清他眸中深渊,便抬了手,交给一旁婢女,开口道:“自是可以,且由婢女煮好,供大人品尝。”
煮好的茶水味道甚为好闻,不同于其他上等好茶的甘苦清香,反倒是花香阵阵,酸甜间夹杂着一丝甘醇。
言无欢也一挑眉宇,起了兴致。
轻抿一口,香甜间带微微酸意,咽下嗓口却是微微苦调,比花果茶饮下只剩猩甜好上太多。
就宛若站在杏林之中,看花瓣随风而落乱了人眼,又逢微雨,结出酸涩果儿,最终是杏仁的微微苦涩。
“春雨歇,淡红褪白胭脂涴。”言无欢道:“此茶可有名字?”
江水寒道:“未曾取,不知可有幸请殿下赐名?”
“便唤杏雨。”
“哈哈哈……”宁彭举捋着银须笑道:“好名字!杏花微雨,浓香落尽,留一盏风情!”
宁子伊浅浅笑,宛若解尽盏中风情。
宁子曼却是更加不悦了,面上已是带了颜色。
相比之下,钱银钗笑的乃是最开怀了,心中不由的更为佩服江水寒了。这下不仅将花果茶在最好的时机带入了商都,还幸得当朝三殿下赐名,怎样说也会卖的不错。
宁子曼不满道:“天天在房中鼓捣些花草药材,哪里有个小姐模样,她当这里还是乡下田间?女红怕是一样也不会吧!”
虽是声音不大,却是被临近她的林岚听了去,她忙道:“好了曼儿,切莫说这些话,花枝修整闺房小姐做来也算是正事。”
自己的娘亲都被钱银钗糊弄?还开口替她说话?
宁子曼是更加忍耐不了了,这下也不顾着宁子伊在一旁拉扯劝她了,开口便道:“什么修整花枝,我看她连插花都不见得会!”
这次,自然是被钱银钗听到了耳朵里。
总之已在风口浪尖,便也无须再隐忍。
钱银钗轻声道:“二姐,银钗虽是不才,但侍弄个花草,还是会些皮毛。”
“你!”她竟是敢与自己顶嘴!宁子曼抬眼向左右扫视,看见角落里摆放着新开的腊梅。
宁子曼微微一笑,双眸之中傲慢不容小视。
“银钗妹妹都如此说了,那本小姐便陪妹妹一起,就拿角落摆放的腊梅下手侍弄,就当是为殿下与大人宴会助兴如何?”
钱银钗一笑,开口道:“好,但凭二姐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