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说立春便是立了春,节气赶在十二月后几日,在年前打了春。
年前打春便是暖春,那场大雪后着实一路晴天,到了二十三,已然是暖洋洋了。
钱银钗早一个月便听说了的小年宴,便也当真在府邸办开了。
只不过,这并没有她参加的份儿。其一她乃外来,其二,她也确实因着宁子月落水之事,在宁彭举心中彻底失了宠信。
在小年宴开始之前,宁子曼曾来过一趟。
她的手已然好了,就如同钱银钗最初之言一般,光滑白皙,连个红印子都没留下来。
只不过,宁子曼可并不是前来道谢的。
她依旧是趾高气昂:“钱银钗,你这药汁还真是管用,本小姐的手已然好了。”
宁子曼说着又是抱怨道:“都是府中医者太不管用了,定叫爷爷将他们换了去!”
钱银钗对此只是清浅一笑,道:“二姐谬赞。”
“呵。”宁子曼冷嘲,将手心又是摊开在眼前左右转着,竟是感觉这一块新生出的肉比旁边的皮肤还要好上许多。
“钱银钗,你可别想着你医好了本小姐的手,大家便会原谅你退月儿下水之事!小年宴明日便开了,礼部、吏部,还有今年兵部新上的大将军,可都会来呢。”
她想了想,又神色夸张的接上一句:“本小姐听闻,就连三殿下也会来。怎样,是不是心中好生羡慕?”
钱银钗依旧只笑不语。
宁子曼见钱银钗不气,也没法子为难了,自己反倒是生了一层薄怒,小脚在地上重重一跺。
“笑笑笑!真不知你要笑个什么!像你这等农女,就当是入不了流!”
她说完便是趾高气扬的走了,红鸢跟在她的背后也狐假虎威的冲钱银钗使了眼色。
钱银钗望着宁子曼的背影,依旧是发笑,半分怒意都不起。
三殿下也到吗?自然是人越多越好。想必他们在众人前出丑,更是叫她爽快几分才是。
如此想来,她不能去小年宴,便不说宁浩下场如何,单说见不到宁子曼出丑,还真是……
有些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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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搬了又搬的十二月二十三,总算是到了。
这一日风和日丽,碧空万里如洗,日头出的又早又好,也算得上是天公爱做美了。
知府府邸之中从一大早便热闹起来了,阵仗大的很。如此一来,后花园也就空闲了,钱银钗便又带着小翠前去观赏采摘。
小翠起初生怕钱银钗会伤心,如此见她一如既往,便也就放下心来,开开心心的随着去赏花了。
已有两辆马车停在知府府邸门前。
江水寒先是下了马车,之后便见寇青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
二人互相抱拳致礼。
江水寒望了望停下的马车,之后道:“只有你我两辆马车,恐怕刑部与户部不会有人来了吧。”
寇青浅笑:“听闻三殿下也要来的消息,人数便减了。”
二人相视一笑,已了解其中之意。
正是时,一匹高头大马呼啸而来,带过的劲风吹动江水寒脸侧的发丝。
他回头相望,只见一身黑衣身长八尺有余,皮肤黝黑的李惟广翻身下马。
“江大人,寇大人,有礼了。”
李惟广抱拳,却又很快收势,表情并非有多和善。
“在下先行一步,告辞。”
江水寒与寇青亦是抱拳:“将军先行一步。”
“寇大人方才还说三殿下要来,人数便减了,这兵部的将军,可就来了。”江水寒笑道:“我等也进去吧?”
寇青道:“不等三殿下一同?”
“不必。”江水寒道,“殿下有哪一次不是等到正点才来?”
“哈哈哈……也是也是。”
……
二人笑谈,不过多久,人已被婢女迎着到了宴会之中。
中庭之中装潢的甚为喜庆,红色的灯笼挂满了边角,四周墙壁之上贴了无数红纸剪成的吉祥物,庭四角顺势所摆放的小案,也统一唤作了红软木。
不仅如此,婢女腰间都系上了红线如意,由她们敬上的茶盏下皆被垫上红布软垫;就连一向以碧色仙气为主的舞女,都换上了大红舞衣。
美则美矣,又喜庆非常。
宁彭举瞧见了江水寒与寇青,远远便动身走上前相迎。
“江大人!寇大人!”他笑着而来:“老夫未曾远迎,还望莫要怪罪啊……”
江水寒目光越过宁彭举的头顶,看到李惟广已然身坐于席中,冷眼笑看着他们。
他便笑道:“无妨,方才李将军先到了,知府大人自然是要先相迎才是,毕竟开门第一个吉利客,怠慢了总是不好。”
李惟广脸色一僵。
反倒是宁彭举乐呵呵的,向宴中引着他二人。
待落座,才发觉曲寒霜、林幽,宁舟飞、林岚、许笑怡,宁子伊、宁子曼,以及宁浩,早已坐在宴中了。
众人皆是先见了礼,又是热情的交谈数句。
之后宁彭举开口,道:“伊儿曼儿,还不快来见过二位大人?江大人与寇大人分别是礼部与吏部尚书,皆是年轻有为,当着朝廷重任,还不快来见礼?”
寇青道:“大人抬爱了。”
宁子伊的动作要比宁子曼快上一些,她走了上来,柔柔作揖,开口道:“伊儿见过二位大人。”
“身在皇城,天子脚下,可没少听闻二位大人呢。二位大人年轻有为,朝里朝外被人提起便是一番赞颂。伊儿从前深闺不出,今日也算得有幸得见二位大人,待宴会开始,定亲自为二位大人奉茶。”
寇青双腮竟是有些起热,他慌忙移开了眼,拱手道:“小姐谬赞,不过兢兢业业尽些本分罢了。”
这话说的叫宁彭举心中也开怀,只觉宁子伊撑得起排场,捋着银须乐道:“瞧瞧,深闺之中的伊儿都有所耳闻二位佳绩啊……”
他说着便转眼望向依旧不愿上前来的宁子曼,双眉一蹙,双眸之中起了责难,提醒着宁子曼快些上前来。
宁子曼这才不情不愿的动了动身子,却还是小声嘟囔着:“怎么也不见子怀哥哥?莫非今年又要等到此后的家宴子怀哥哥才肯来?”
她动作很慢,口中却是不住嘀咕:“这些大人好,便给长姐罢了,反正长姐瞧上去也很是开怀……本小姐是只要子怀哥哥一人的,干甚要我上去敬茶?”
宁子曼垂目嘀咕,这几十步的距离总算是走到了头。她轻轻一作揖,开口道:“曼儿见过二位大人。”
宁彭举有些不悦宁子曼的表现,却也无法,只得道:“从小这丫头脾气便古怪,二位大人多担待。”
寇青抱拳微微敛颌,算作回礼。
江水寒却是抬眼,在宴席之中环顾了一周,又望向宁子曼,最终却是宁彭举开了口:“早已听闻知府大人府上孙女各个貌似天仙,是否只有这两位?”
宁彭举笑道:“江大人真是折煞丫头们了……府中还有一小女,年岁小,身子差,前些日子偶感了风寒,不便见客了。”
“是吗?”江水寒问道,“那如何不见府上银钗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