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几日的雪,又出了几日的太阳,雪化了,气温便也提上去了许多。

雪后初晴的寒冷已消,天空乃是更加纯净。

知府府邸花园内的花又开了一些。

在宁浩与宁子曼一前一后的赶来为难后,钱银钗的日子总算是消停了些。

趁着年前最后的清闲日子,钱银钗携小翠在后花园赏花。

花儿争相开放,还真的是乱了人的眼帘。钱银钗边走边唏嘘,来之前,她可没想过府中会有这样多的花。

“梅花想必要再过上半月,到开春才会开了……”钱银钗念叨着,手指拂过长寿花,轻道:“不过长寿花看起来倒是也开得不错。”

小翠在后面跟着,看着她分别将鹤望兰与仙客来,以及二乔木兰等一一采摘了放进篮中,心中犯了嘀咕。

“小姐……小姐,小姐的心可真大,小翠心中都慌乱的不成样子了,小姐还能在此赏花……”

“哎?”钱银钗望着眼前那泛一圈红晕的花朵,开口道:“这里竟是能见朱顶红!”

她说着顺手摘下一朵,转身别在小翠耳畔。

“我哪里是赏花?采这些花那是有用。”

小翠又是嘟囔着:“前些日子配中药,眼下又采花,也不知道小姐要干甚,这能有什么用……”

钱银钗也不解释,转身继续沉醉在花间。

如此一来,大半日时光又转瞬而逝。好在两人手中所提花篮都已装满,收获不少。

花园距离翠竹苑必经过宁子曼所住珊瑚院,钱银钗虽是不惧,到底却也不愿见那冤家。

钱银钗扯过小翠,二人轻手轻脚,想快些过去便是,却不料只听闻从中传来一阵吵闹声。

宁子曼尖锐的声音伴着摔打声穿过钱银钗的耳膜:“宁浩!你这该死的倒霉货!若不是你,本小姐如何会落得这一手的伤口!”

“二姐手上的伤不是我所伤,若要问罪,二姐也该找钱银钗才是。”

宁浩的声音听上去温柔又沉静,钱银钗腹诽,倒是还真挺能装。

宁子曼又吼道:“若非是你过来找上本小姐,埋怨钱银钗谎报风寒出了省身斋,本小姐怎会去翠竹苑!”

“若是不去翠竹苑,本小姐的手能变成这样吗!”

她又是气不过娇喝一声,随手便又扫了面前的花瓶。

“砰!”

“府中医者说本小姐手心的疤痕是必定会留下了!择亲近在眼前,你要本小姐出丑吗!”

哦?钱银钗眯了眯眼,竟是快要择亲了?

小翠在一旁也是听的一清二楚,这会儿是气不过了,却也不敢大声抱怨,她贴在钱银钗耳畔轻道:“怪不得二小姐会突然找上门来呢!原来,是浩公子去寻的二小姐!”

房中吵闹声依旧不减,反倒是更加剧烈了。

钱银钗道:“你以为罪魁祸首是宁浩?”

“那不然呢?”

她没回答,只听一道破门之声传来,宁浩被赶了出来。钱银钗扯了扯小翠二人隐了隐身形。

只见宁浩双腮都已红肿,满脸怒容被脸上被指印遮挡的也不剩多少了。

啧,好家伙!这宁子曼可当真是跋扈!

“小翠,瞧见没有,咱们采的花这就能派上用场了。”

“这就……能用上了?”小翠闻言想了会儿,已然明白了,“小姐,您是要取纯花露与中草药结合,医治浩公子的脸?!”

“聪明。”

“小姐,浩公子那般为难你!小姐怎么还想着他了!倒不如送去给大小姐,好歹大小姐对小姐不错,也能送个人情不是?”

钱银钗道:“你以为,宁子伊便是真的对我好?”

“那不然你?”

“笑里藏刀,绵里藏针,未必。”

……

又是忙活半日,药汁便是备好了。钱银钗用白瓷瓶装好,寻上了宁浩。

宁浩脸颊高高肿着,看来宁子曼是当真下了狠手,有些地方都被指甲刮出了血痕。

他看见钱银钗便气不打一出来,若不是在场婢女不少他有所顾忌,只怕当场便是发作了。

“你来干甚!”

钱银钗咧唇一笑,直接取出了小瓷瓶,道:“这是治你脸上伤的,想必挂着这一脸的伤,参加几日后的宴席不大好吧?”

宁浩一怔,不可置信道:“你有这般好?”

他可是刚刚欺负过她!

钱银钗便抬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开口道:“你自己瞧瞧,我手上的伤口,是不是好了?”

她的手指是当真好了,好的就如同从未有过伤口一般,圆滑白皙,连个红印子都未留下。

“我便是用了这药,好的快极了。若你信我你便用,你若不信你便顶着这张脸去参加来日宴席。”

钱银钗道:“总归眼下这般多人瞧着,也跑不了我的。用或不用,你说的算。”

房中是时很静,宁浩面上纠结之色钱银钗看的一清二楚。

“不用吗?那我带走了。”钱银钗一笑,也不多等,拿起便转身欲走。

待走了数步,便只听:“……等等。”

钱银钗回头一望,笑着对上宁浩的双眸。

宁浩面上起了讪色,他不愿与钱银钗对视,别扭万分的别过了脖子去。他甚也不愿说,只伸手从钱银钗手中接过那小瓷瓶。

半晌,才哑着嗓子开口道:“二姐还会去找你开罪的,你自己小心吧。”

……

.

祥隆殿外是明黄之色,又有众侍卫把守,可谓密不透风。

言世华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中年登基的他眼下已垂垂老矣。

他望着下方相对而立的言玦与言无欢,频频叹气,最终是抬手怒摔了奏折。

那奏折带着力道落在言无欢额上,他额上已现血迹。

“言无欢!你是想气死朕吗?叫你派发赈灾的救灾银两,你便能作成这样子!听听,听听……这奏折上都是如何说你的!”

言玦幽冷的目光轻轻眯起,转了转了眼珠望向言无欢,唇瓣轻勾,嘲讽尽显。

“皇弟难道不与父皇解释解释吗?”

言无欢回望,只轻笑道:“救灾银两为何分配不均,皇兄当真不知晓?”

言世华更是怒了,龙袍一扫,桌上奏折尽数飞旋了出去。

“朕年事已高,你们眼下这般,要朕如何放心将这泱泱大国交托与你们!”

言玦闻言,立刻一拜:“父皇乃真龙天子,能够造福人间万年,是儿臣不孝,惹父皇生气了!”

言世华似是顺了些气,却仍是怒极了,他指向言无欢道:“朕听传言道,你还打算劫了发往西南的粮草?你作何解释?”

言无欢道:“父皇尚未发粮草,儿臣并未劫,此乃谣言。”

“你分明有才干,却偏偏与朝廷对着干!折子上还说,前些日子你接待别国使臣,将使臣所带的獒犬杀了,甚至是当面挥剑砍下獒犬头颅!”

他喝道:“此事可有虚假?你自己说!”

言无欢这才抬眼,抱拳道:“回父皇,是儿臣杀的。”

“你!”

言世华怒不可遏,可手下没有奏折可以摔了,只得端起茶盏怒摔了过去。

“砰!”

茶盏重重砸在言无欢额上,茶盏碎裂开来,滚烫的茶水冲掉了他额上渗出的血。

“你给我滚出去!二十三小年关你不必来了!朕不想再看见你!”

言玦蔑视言无欢,嘴角的轻笑甚是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