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竹脸上是未来及拭干净的泪珠,面上却满是喜色,她的手指不住指向内寝,一遍遍的说着宁子月醒来了。

林岚闻言,也顾不得那般多,起身便去内寝碎步跑去。

宁舟飞很快跟了上去,宁彭举也在几息之间起身跟上。

宁子曼则是恶狠狠地剜了钱银钗一眼之后,才提着裙摆碎步跑去。

房中很快空了,只剩下哭着的小翠与钱银钗。

小翠道:“小姐,您快跟进去吧,省得再生变故。”

钱银钗心中又是一坠。这件事的复杂程度,已然远超乎她起初所想。

宁子月是真的出事了,且无人知晓其真相,又许是知晓真相的人,并不在此房中。

至少,不是宁子曼为了陷害她所为。

钱银钗思虑几息,才步入内寝。果真见床榻上的宁子月已然清醒了过来,仍带虚弱之态。

宁子月双腮烫红,额上挂有汗珠,身上却不住打抖。

钱银钗手腕上还带着昨日宁子月送她的手镯,昨日那活蹦乱跳的小姑娘,眼下无力依偎在林岚怀中,宁子曼站在一旁急的上下其手,这一幕令她也着实痛心。

到底是谁要害宁子月,又嫁祸于她?

钱银钗上前几步,蹲下身子来,想要握住宁子月的手。谁料想虚弱无力的宁子月竟是挣扎着向后缩去,无力发声只一味的摇头!

钱银钗一怔,尚来不及说甚,便被宁子曼一推跌坐在地。

宁彭举眉宇一凝。

宁子曼握住宁子月滚烫的小手,带着恨与憎指向钱银钗,咬牙道:“月儿,你告诉姐姐,是不是这个恶人推你下水!”

一时之间,众人皆望向宁子月,气氛凝到极致。

却偏偏,宁子月在众人的注视下,竭力点了点头。她的眸中,眼下满是想要躲避的恐慌。

林岚只顾着抱紧怀中的宁子曼,心中疼惜到开不了口。宁舟飞则是忍不住了,宽大的袖袍似是都在因气愤颤抖着。

“你这女子!你这女子!竟真是你!眼下你还有何话可说!”

宁子曼道:“父亲问她想说何话作何!这等凶恶之人,竟是对月儿出口!亏得月儿待她真心,送她手镯!”

宁子曼说着,便朝钱银钗走来,竟是硬生生从她手上夺下了软银丝缠成的镯!

银丝虽软,但硬夺却依旧是惹得钱银钗倒吸冷气,垂目间手背上已显红痕。

夜很深很深了,如雪的月却是更亮了,宁彭举面上已是很沉了。

他缓缓走至宁子月身侧,开口道:“月儿,你与爷爷说说当初实情,莫怕,爷爷在谁都伤你不得。”

宁子月的眼睛立马便又水汪汪一片,她攥紧了宁彭举绣着大蟒的袖袍,半晌才开口,声音低若蚊宁。

“钗姐姐说,要带月儿去湖边玩……月儿去了,钗姐姐却是将月儿摔在湖边,且还使力跺碎了湖面薄冰……”

她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钗姐姐,月儿那般喜欢你,你为何要推月儿入水?”

这低低弱弱的话语,一字一句的落尽钱银钗耳中,刺进她的心里。这样惹人怜爱的小子月,谁会狠心加害于她?

钱银钗上前便道:“月儿,你再好好想想,当时推你入水的,当真是我吗?”她明明今日并不在府中!

可宁子曼哪里还会让钱银钗近的了宁子月的身?又是双手一推,钱银钗已远离床榻数十步。

“你这恶人,休想再靠近月儿!”

绿竹也在一旁道:“三小姐!你初入府中,大人却是疼你非常,什么好的都紧着三小姐来!三小姐甚至超过了月儿小姐的规格!若非今日奴婢不放心跟上了,月儿小姐可该怎么办才好!”

她说着又是泪落数行:“三小姐可倒好!将月儿小姐推入冰湖后还一副自得模样走了!”

见此,宁彭举也叹气摇头,只道:“银钗,外祖父待你可是不好?你竟是作出这等事来。”

他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失望。

……为何所有人都说是真的看到了今日并未在府中的她?钱银钗不解。难不成在这府中,有人会易容?

不对,不对……这整件事中,当还有一个人才对。

她今日确实不在,那样众人看到的“她”,又会是谁?

房中斥责之声不止,钱银钗心中思索不已。

正是时,竟是有一直未曾露面的人从门旁急急入内。

来人乃是平日里最知书达理的宁子伊。她此时身着中衣,肩搭绒帔,满脸倦容,面无唇色,唇无血色。

伴着她脚步而来的,乃是阵阵咳嗽。

在宁子伊身侧跟着的,还有她贴身婢女白娟。

白娟双眸之中满是焦急之色,她不停地贴宁子伊紧着肩上的绒帔,口中说着:“大小姐,大小姐,您昨夜家宴后便着了风寒,今日一病不起,这又一路奔走,只怕是病会更重了……大小姐……”

宁子伊挥手便止了白娟的动作:“胡闹!三妹出了事,我身为长姐,如何不来?咳咳……”

钱银钗眸中有光一闪。

宁子月出事,众人皆言看到了她钱银钗。不是宁子曼,宁子伊从头至尾未曾参与……

就这样恰好感了风寒?

是真的凑巧,还是有意?

宁子伊却并非如同他人一般只顾着指责钱银钗,她竟是行至钱银钗身侧道:“银钗妹妹,这当真是你干的吗?”

宁子曼道:“长姐!你作甚!”

“哎……此事事关月儿与银钱两姐妹,若是出错,日后也会不安全的……”

宁子伊道:“爷爷,伊儿想不到银钗妹妹如此做的原由。”

宁舟飞怒道:“伊儿!月儿亲口指证了她,你还说这些作甚?”

林岚不语,只是抽泣。

钱银钗不解,宁子伊为何帮她?

只听宁彭举道:“好了!都莫要说了!”

他道:“银钗,我且问你,你说你一日不在府中,可有证据?”

证据?

钱银钗自然有证据。

整个西江月,江老板,离央,都可证明她今日确实不在府中。

可是,她不能说。

轻商的时代,何况是女子?眼下这样的局面,若被人知晓了她经商,只怕还未开始,便会被扼杀在摇篮。

那她又怎样实现她心中所想?

迎着所有质问的目光,钱银钗抬头。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