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银钗看着月光下错愕万分的宋祁渊与小翠,咧唇笑了。

“不错,是我。”

小翠一听此言,便是比宋祁渊还要错愕几分了,她喃喃道:“分明是小姐,怎的是恩人?”

她还真是歪着头想了一阵,之后开口道:“难道是小姐祝你逃脱衙门的苦海所以是恩人?”

小翠这样,还真是叫人忍俊不禁。

宋祁渊咧唇便笑的爽朗,也忍得钱银钗勾唇。

宋祁渊道:“属下算是明白了,那日升堂王太师收了刑罚,之后就不再见小姐踪影了。”

“今日宁大人突然要调属下出衙门,并将属下提至总捕。”

他道:“原来全是沾了小姐的光,小姐又第二次做属下恩人了!”

宋祁渊一脸正色,尊称用的好,倒是一瞬间换了个人样。

来商都时日不短了,先是在衙门做了一段的囚犯,后才到了知府府邸。到今日去了西江月,带回了宋祁渊,钱银钗才觉得一切暂时的尘埃落定。

三人对视而笑,笑声清脆爽朗。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很快便有一道破门之声打破这一切。

“砰!”

三人皆是一惊,不约而同的回过头去,却只见是怒气冲冲的宁子曼。

因着气恼,她的胸前不断高低起伏,在她的身后,带着一众侍卫。

这一看,便是来找事的架子。

小翠慌忙上前道:“见过二小姐,天已晚了,二小姐先莫要动气才是!”

谁知小翠的讨好,并未能换来宁子曼平息怒火,反倒是惹来了重重一巴掌。

“啊!”单说掌风便将小翠的脸带过一旁,这力道,着实不轻。

“一个婢女罢了,是什么东西!胆敢挡着本小姐的路!”

宋祁渊身形一动,半遮挡在钱银钗身前,手已握上刀柄。

钱银钗的脸色,沉的可怕。她早知晓知府府邸的水深,她入府后的路怕是不会好走,却没曾想,这样快便有人找上她了。

她不挑事,但不代表她避事。

一只还残存淤血伤痕的手拍上宋祁渊的肩头,他回头之际,钱银钗已侧身而过站在他的身前,正对宁子曼。

“再不是东西,也是我的东西。宁子曼,我虽是初来乍到,却也与你平辈,容不得你在我房中放肆。”

还真是巧了,钱银钗与宁子曼次次相见,都是如同眼下这般惨白月色之时。此时此刻,惨白月光将钱银钗的眉目照的凄冷。

宁子曼怔然几分,随之便是被气笑了:“钱银钗,你倒摆起小姐架子来了?”

她说着便向后挥了挥手,开口道:“给本小姐上,抓了这害月儿落水的恶女,押知东院交爷爷处罚!”

宁子月落水了?钱银钗一怔。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分明一日不在府中,眼下将将回来罢了!

宋祁渊顾不得那般多,手中刀未出鞘,却已横在众人眼前。

一时之间,两方僵持。

钱银钗侧脸,望向小翠:“小翠,我一日不在府中,府中出了何时?”

小翠摇了摇头道:“小姐,您……您不是叫小翠哪里都不要去,就在房中待着吗?小翠不知……”

宁子曼咧唇笑道:“真是一对好主仆,钱银钗你来不过几日,竟是有婢女对你这般忠心,不错不错。”

“不过本小姐没有心情看你们演戏,爷爷已在东院等着了,有什么话,对爷爷说即可。”宁子曼一边说着,一边招了招手,“既然他们这般好,便将他三人都带过去。”

宁子曼是真的动了气,她脸上的怒容可并非假装。

本身昨夜听闻红鸢带回的消息,便一直担忧未来有一日宁彭举会将钱银钗许给谢子怀,却不料今日便听闻宁子月落水的消息,而所有人都报,亲眼目睹钱银钗所为!

她本还不知如何与钱银钗斗,却不料这等消息说来便来。宁子曼是又生气又得意,要知道冬日结了冰的湖水是何等刺骨,那掉进去的,可是她一幕同袍的妹妹!

宁子曼所带来的侍卫已然将他们三人围作一团,宋祁渊已然要拔刀了,可出鞘半分的长刀却又被钱银钗推了回去。

“小姐?这?”

眼下力量悬殊,不宜打斗,且此事已被宁彭举知晓宁子曼还敢如此,便说明此事当真有些道道。

越避着,便越会坐实她害了人。

“就去东院走一遭!”

宁子曼怒咬银牙,转身便走。

在府中侍从的瞩目下,钱银钗到了东院,而落座于上座的,是怒意与担忧混于眸中的宁彭举。

而左下方,依次坐着蹙着眉的宁舟飞与林岚,林岚此时,已是双眼发红,想来已是哭了许久了。

宁子曼道:“爷爷,人带来了!”

一时间蹙着眉的宁舟飞抬头,粗重的剑眉上都好似带了怒火,比往日里要更为骇人几分,他抬手便指向钱银钗:“你!你这女子,心思竟是如此歹毒!月儿还小,如何会与你争抢?你与她分明毫不相干,为何下此毒手!”

温婉如林岚,即使到了这会儿,都还是细声细气,她拭着泪滴低声道:“姑娘家家,不该如此,不该如此……可怜我的月儿……”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钱银钗开口唤道:“外祖父,月儿如何了?”

宁彭举抬眼望着钱银钗,眸中几许复杂,轻叹几口气后才开口道:“月儿落入冰湖,若非是被府中婢女路过救起,只怕已是回天无力。眼下月儿起了高热,还在昏睡之中。”

宁舟飞又道:“府中婢女,只道亲眼瞧着你将月儿推落冰湖!你这女子,眼下又作出一副不知的模样是为何!”

小翠忙道:“一定不是小姐!小姐今日晨起便是出去了,一直到晚间才回来!”

“主仆一心,你说的话又哪里作数!”

宋祁渊也道:“属下相信小姐不会作出那等事的!”

宁舟飞开口喝道:“哪里来的捕快!你相信又有何用!”

宋祁渊到底是宁彭举带回来的,此刻他摆了摆手,只遣下了宋祁渊。

小翠在一旁急的更是只欲落泪,她直直的跪在地上,开口道:“大人,老爷,夫人,奴婢哪里敢撒谎!小姐今日是真的晨起便出了府邸,方才才归来!”

“难道那冰湖是月儿自己跳进去的?”

场面慌,众人皆乱。

却唯有钱银钗乱境之中一如往常镇静。

宁彭举自然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便开口道:“银钗,你可有何话说?”

钱银钗回望宁彭举与他四目对视,她迎着所有人的质问,眉目之间未曾躲避半分。

“外祖父,婢女所言如何信得?”

宁彭举两道老眉起了褶皱,正是思虑,却有宁舟飞先开了口:“你是说有婢女想陷害你?”

“月儿还那般小,除了你一个新来之人,谁会对她有杀心?”

“婢女吗?月儿不在了,对婢女又有什么好处?”

宁舟飞正值壮年,面相又长的凶,他如此连连逼问,吓的小翠是哭的更厉害了。

可偏偏,钱银钗却依旧不为所动。

她依旧语调平平:“既然如此,不如等月儿醒来,亲耳听月儿说来当时之事,如何?”

“你!”

却有一道急切又欣喜的声音应着传来:“大人!老爷!夫人!”

绿竹双眼带着泪光,从内寝急急跑来,开口是喜悦到带着颤音:“月儿小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