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轴随着壮汉的手一松,木轴吱嘎吱嘎作响,钱银钗的心随着木轴怦怦直跳。
转眼木轴转到尽头,四方重锤齐齐落下。
“啊!!!!”
巨大的疼痛感袭来,钱银钗尖叫出声,只觉得痛觉冲向头顶,叫她大脑空白,双目发黑。
可这并不算完,木轴在壮汉手中摇着一点点升了起来,钱银钗好容易眼前恢复了清明,却只见那重锤又一次落下!
纵使她咬牙不愿再开口尖叫,却还是痛的闷哼。
这才第一扇门,便已让她如此难捱,剩下的她又如何求生?
钱银钗很想思考,疼痛却让她失了心智,不知又受了几次重锤击打,钱银钗终是眼前一黑,彻底失了知觉。
再次醒来,便见眼前有光。这光并不似一扇门之中的那般强烈,反倒是昏昏暗暗的。
这是哪里?
钱银钗想要起身,却只觉身上一阵抽痛,又一次躺倒。背后的伤口被地上杂草一蹭,痛感又加上几倍。
她呼痛:“……好痛!”
周遭忽而有了人声:“嘿,醒了啊小姑娘?”
有人?
钱银钗忙向一旁望去,只见与她身穿同样狱服的男子口中嚼着稻草,冲她吹着口哨。
这是监牢吗?
周围太过昏暗了,钱银钗能看清的东西不多,却在下一息听到数人的对话声:“李大哥还是这样好逗狱中新来的女犯儿,人家刚醒,再被你吓的昏过去了看你跟谁对话消遣!哈哈哈哈……”
李大哥道:“大家都进到这来,还将就那样多干甚?难不成还以为能活着出去?怎么开心怎么来,寻点乐子罢喽!”
与李大哥对话的人离钱银钗太远了,她看不到,她只能看到被唤为李大哥的男人屈膝坐下,背靠着墙壁,口中不停地咬着稻草玩。
他眉宇间有刀疤,眸子里戾气很重。
他又对她开了口:“小姑娘,你是犯了什么事儿?竟是都进十扇门了,这是死都不给你个痛快,瞧瞧你的手脚都成什么样了。”
痛感不会消除,但会一寸寸的麻木,若是身子不动,不再牵动伤口,兴许会好上一些。钱银钗这才小心翼翼的望向自己的手脚,在那上面早已血肉模糊,黑紫交杂。
钱银钗不愿多言,只无力轻道:“我是被冤枉的。”
“哦?冤案?”李大哥却突然起了兴致,开口道:“快说来听听,说来听听,也好给我解解闷,怎的冤枉你了?”
“冤案才有意思!”
这话眼下已然中伤不了钱银钗,却仍是让她觉得心寒,她这次不再答话,与这种将死的败类对话,还不如留下几口气暖暖肚子。
钱银钗不语,翻了个白眼。
李大哥瞧不见她的神色,却是未曾听到她的回答,又是等了一会儿,开口道:“不说算喽,反正这才一扇门而已,以后有你受的,你会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真不知道你是犯了什么大罪,方才你被扔进来,听狱卒讨论,太师准备好好的折磨你,怕你死的太早了,一日一日的来。这不,今日让你在一扇门受罚完就送来这里了?待明日,再送你去二扇门。”
钱银钗闻言双眸一闪,忙开口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她的声音嘶哑,实在难听。
“我骗你?有好处吗?”李大哥道:“反正你慢慢受着吧!”
受一日的刑,后被送到牢狱之中,休养上一日好上一些了,再送往下一扇门。不让她一次性的便死,而是一点点的让她受尽所有的罪后再死。
王若当真阴毒!
可眼下,钱银钗还是心中开怀些许,至少这样,她才有逃生的机会。
方才李大哥说起狱卒,便有狱卒前来。
那狱卒敲了几下手中铜锣,扬声道:“开饭了开饭了!”
说是开饭了,钱银钗却只闻到一股馊味。
原以为不会如后世杜撰那般糟糕,不曾想就是这般糟糕,牢狱之中哪有好饭,净是些猪食罢了。
狱卒在每人的碗中都舀上了一勺饭,之后便准备离去了。但钱银钗面前,不仅无饭,就连碗都没有。
钱银钗急了,她开口唤道:“狱卒大哥,狱卒大哥,我的饭还没有给我……”
只可惜她眼下已太过虚弱,声音低微嘶哑,被又响起的铜锣声轻巧的盖了过去。
她急,倒不是急那饭,而是急那碗。
她渴求的望向离她最近的李大哥,作哀求模样道:“李大哥,帮我,帮我叫住狱卒……”
这牢狱之中的饭谁愿意吃?可钱银钗竟是作出如此渴求的模样来,倒是新鲜。
真叫人想要瞧瞧她吃进口中的模样可还会是这等渴求?
李大哥开了口:“喂,送饭的!”
他的声音响亮,狱卒自然一下便听见了,回头望来。
李大哥又道:“那个姑娘的饭,还没给发。”
他的下巴一扬一扬的,狱卒顺着望了过去,自然也就瞧见了虚弱不堪的钱银钗。
“今日新来的吧?”狱卒道,“从前没见过。”
他说着取下一只碗来,舀进去一勺。
李大哥开口道:“快吃,快吃。”
他还真是想看看钱银钗吃了这猪食会有什么反应。
钱银钗自然看出李大哥那等心思,自然也不过让他得逞。本身这饭,要来便不是吃的。
眼下事情已到如此地步,她根本无法从这里逃出去,唯一可以一试的,便是趁众人不备,将墙壁挖穿,就如同楚琴曾挖穿醉欢楼的墙壁。
楚琴用银勺,她可以用瓷片。
钱银钗端起碗来,双手因着疼痛哆哆嗦嗦,李大哥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碗越凑越近,酸臭味愈发重了起来,钱银钗手一软,饭碗掀翻在地,碎成数片。
“手好痛……碗也碎了……”钱银钗开口道。
李大哥啐了一口,一副扫兴模样,转身不再瞧钱银钗。
没人发现钱银钗是假装。
钱银钗垂目,在地上挑了一块最大的瓷片,思考着该从哪里入手,下一息,就听闻巡查捕快之声。
钱银钗慌忙收手,抬头望向巡查而来的捕快。却不料想,这捕快有些眼熟。
一身蓝袍,发髻缠黑色布套,腰间挎长刀。
五官平平,但还算白净。
……宋祁渊。
宋祁渊翻着手中名录,开口道:“今日新来女犯,钱银钗。”
他说着抬了头,目光与钱银钗对上。一时间,呆愣原地。
如此过了良久,宋祁渊不可置信的开口道:“……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