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高升,天已大亮。

钱银钗在路上走了一阵子了,看着路边逐渐热闹起来,脑中只有两字:富庶。

光是早上偶遇,都偶遇了个四品官儿。

这入了商都,也算是大开了眼界,只是茫茫人海,她该到何处去找赵朵,再夺回那青鸾钗?

边走边想,边想边走,一来二去,也过去了半晌,可惜毫无收获。

是她起初想的太简单了,不顾一切的只想早到商都,好似到了商都一切都能结果,青鸾钗也会安然无恙的回到她的手上。

可是她从未想过,自己根本就不知晓赵朵在何处。

她是如何来商都的?眼下到了何处?是早已到了,还是仍在路上?又许是与她一同到达?

商都的气温要比青城县还要凉上许多,折腾大半晌后是心累人冷的。好在昨夜钱银钗并未将银钱放在马车中而是贴身放着,若不是如此只怕现在是手无分文更加难熬。

又是走了数步,见前方茶馆有茶香外溢,其中说书先生手执折扇,将将上场。

虽是时间紧迫,却是苦寻无果,不若便进茶楼叫上一壶茶暖身,也好听听说书先生如何称道,了解了解商都名人奇事。

指不定,就听到有用的讯息了呢?

钱银钗走近茶馆,很快就有跑堂迎了上来,手中长布一甩,开口道:“哟,客官您里面请,是用点什么茶?”

钱银钗道:“天冷想要暖身,秋出的乌龙茶来上一壶。”

“诶,好咧,您里面请!”

跑堂说着便下去准备,钱银钗择了就近的桌子坐了下来。

场上说书先生折扇一展,开口道:“上一回,说到三殿下被皇帝陛下责罚,罚至边疆领兵。”

“本想着殿下能否安然返回都是两说,谁料想,待殿下一去,原本处于下风的战场突然翻转,至今还是我云秦国流传的一段佳话。”

三王爷?钱银钗闻言,眸色一闪,脑中转了一个圈,想起了从前在青城县遇到的那个三王爷。怎么一到这里,就听闻他的消息了?还当真是巧了。

“今日,我们继续讲三殿下的事。”

“三殿下打了胜仗回来,陛下对殿下褒奖有佳,却不料殿下依旧是如同往日一般,玩戏子喜小倌,不娶正妃,只纳小妾。每日花天酒地,无心朝政,心情若是烦闷,便寻狗来杀,用尽各种残酷手段。”

哈?钱银钗瞪大眼眸,心中惊讶无比。花天酒地,广纳小妾这就算了,纵使是戏弄小倌馆之中的小相公她都觉得可以接受。可这王爷,还虐狗?

这是什么癖好?

果真皇室之人,就是这般与众不同。

又听说书先生道:“前些日子,三殿下又一次被陛下所派,那一次,乃是去了边陲小县。美言是去视察,实则是受罚。”

边陲小县?钱银钗闻言,心中隐隐觉得有些熟悉。而正此时,方才离去的跑堂回来了,手中还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精致茶壶。

“客官,茶来了,您慢用哟~”

钱银钗点了点头,道了谢。

她斟了一盏茶,茶香缭绕之间,继续听着台上说书先生口中之言。

“那处边陲小县,名唤青城。虽是偏远,但县城中还算是人民还算是安乐。”

青城县!难道说的正是上次之事?钱银钗留神听着。

“谁料那处的县令竟是收人钱财动用私权,为旁人办事,为难一个小姑娘。”

钱银钗汗颜,这小姑娘,可不就是她吗?

“话说三殿下那日直上大堂,只见他衣袍一甩,落座于高堂,向下俯瞰,甚也未说,只是抬手在条案上叩了叩。”

“就这一个小动作,便叫那县令吓的魂不守舍跪与地面。谁料三殿下只是拿起了一本官册子,开口念出那县令之名。”

还有这等事?

钱银钗这会儿当真是起了兴致,正巧手中茶盏也凉了些许,便端起抿了一口。

“那县令一瞬间是吓的三魂也去了七魄,话都说不出来,只顾着趴在地上哆嗦了!”

茶楼之中传出哄笑声,钱银钗亦是发笑,脑中想到王县令那副怂样,倒觉得画面感十足,这说书先生讲的语调都甚是应景。

“三殿下却也不多言,不将那县令的恐慌放在眼中,只开口道要他将近来县城之中的案件讲与他听。”

“县令开口了,什么盗窃案、邻里纠纷,他倒是讲的详细,可到自己受贿之事上,乃是一笔带过。”

“三殿下依旧不多问,又是叩了叩条案,反问县令道,‘你怕是未曾说完吧’。”说书先生讲到此处,模仿着三殿下的声音,一时间只让众人觉得置身其中,听的入神。

钱银钗端茶的动作一止,也觉得说书先生口技着实不错,要知晓,她是当真听过三殿下声音之人。

说书先生双眼一眯,在场下扫视一周,见众人兴致都高至了顶峰,便猛然将手中折扇一合敲在桌上,惹众人一惊,竟是生出惊堂木的效果来。

“那县令本就做了亏心事,有三殿下威严在,哪敢不说,那是一股脑全部倒了出来!听闻那一日呀,平日耀武扬威的县令大人,被自己的手下打板子打到哭爹喊娘。”

场上又是一场大笑。钱银钗倒是未笑,心中感到的乃是天子脚下的商都,对边陲小县的嘲讽。青城县中的县令,也不过是逗他们发笑的玩味。

可……她也是刚刚知晓,那一日王县令突然到繁星楼去,寻了绯姐儿只道她可以继续在繁星楼售卖玛瑙翠,竟是因为三殿下?

这样说,倒是她钱银钗的幸运了,那三殿下也算是幸运,刚好就碰上当时她的冤情。二人倒是互相利用了一波。

钱银钗眼下,心中情绪是被那说书先生勾的高昂。

不知那三殿下到底什么来头,若说他闲散,当今陛下对他应也有提携之意,否则又怎会有那一次次的处罚?

若说他无能,可他次次都在处罚中出色完成,叫陛下刮目相看。

若说他出色,可他却偏偏那般不上进,难不成世上当真有无心皇位,只愿作个闲散王爷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