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转角相遇，段乔依旧一身月白长袍，单手负于背后，笑着开口道：“多多。”
他依旧在叫那个他与她二人独有的名字。
他的目光灼灼，一如从前模样。
钱银钗短瞬怔然，止了脚步，两两对望，开口道：“……段乔？”
他怎的突然上楼来了？
“你怎的突然上楼来了？”
钱银钗回头看了看绯姐儿的房间，又回过头对他道：“你是来找绯姐儿吗？她今晨走的早，怕是要等上一会儿了。”
段乔一挑眉，道：“怎么，这是不兴本公子找你了？”
“找我？怎么了？”
“跟我来。”
段乔扯过钱银钗便向楼下走去，楼下聚集的有些人了，二人在其中挤着向外，自然引得众人侧目。
“诶？这不是段公子吗？许久不曾在繁星楼见过他了。”
“段公子拉着的，是昨日卖给楚姑娘玛瑙翠的钱姑娘！”
此言一出，钱银钗顿时成为焦点。
“是是是！是她！”
“就是她！姑娘，我们来买玛瑙翠！”
段乔并不停留，拉着钱银钗便走。
“姑娘别走啊，不是说今日依旧售卖吗！”
“就是啊，说好了今日还卖。”
“今日可是不卖了？”
钱银钗也不知段乔是干甚，只是眼下他脚步不停，她的手腕被桎梏亦是停不下脚步来，只得赔着笑脸慌忙向两侧道：“卖的卖的，今日还售卖的，过会儿便有新鲜的玛瑙翠！”
几息之间，段乔已拉着钱银钗出了繁星楼，又是走了数十步，他的脚步才停下。
钱银钗的手腕被扯的有些不爽，站定身子的同时她抽回手，转了转手腕。
“你今日是怎么了？要带我去哪？”
今日阳光并未太烈，反倒有些温和，柔柔的罩在大地上，也把段乔长身裹的明媚。
他也不慌，笑望她道：“自然是带你看些好东西了。”
“什么好东西？还非要到这大街上看？”
段乔笑：“自然，大街上亲眼看着，叫人心中更是开怀。”
这段乔，今日怎的神神叨叨的？但不得不说的是，钱银钗已然起了兴趣。
钱银钗问道：“我怎么觉得，你这话说的有些坏心思？幸灾乐祸？难不成跟柳意浓有关？”
“哈哈……”段乔望向她笑了起来，笑罢后道：“这便被你发觉了。”
“还真是？”钱银钗听此高兴起来，便又道了句：“快带我去看！”
正此时，就听一阵脚步声，段乔修长手指轻按在她的唇间，又一次扯过她的手躲在街头转角处。
只见正来此的一行人，为首的竟是柳意浓！
看来这便是段乔要带她看的好东西了。
柳意浓身后，是一干柳园戏子，各个浓妆艳抹，卖弄风情。而在她们手中，皆有一颗玛瑙翠。
晴日当空的大路上，她们一边扭着水蛇一般的柔软身段，一边将手中玛瑙翠玩弄，时而亲吻，时而在锁骨上滚动。
……这？
钱银钗只觉一阵恶寒，低声道：“这是柳园戏子？我瞧着怎么像风月场上的红倌？”
段乔轻笑：“大俗即雅，更何况柳意浓带的，也都是柳园中的青衣。”
钱银钗不以为然啐笑：“别逗了，正旦向来稳重又唱功卓越，怎么会在此搔首弄姿？”
“本公子可未曾与你说笑。这些女子确实尽是青衣，平日中也是公子老爷难得一笑的角儿。”
“荒唐，若是此她们又……”钱银钗的话到一半，突然便止了。
难道柳意浓便就是因着这点，故意如此？
平日中一众老爷公子难求相见的青衣，戏台上唱功卓越却稳重至极的青衣……今日忽而如此，宛若凤凰落架，谁又不想尝尝她们手中玩弄几番的玛瑙翠？
钱银钗这念头刚起，便见街道两侧已有人群聚集，有些上了些年岁的男子，竟是伸手试着想要在那些青衣的酥胸上捏上一把，猥琐之态尽显。
到此，她依旧不以为然，在她意识之中，那青衣定然会躲开。
可钱银钗却是猜错了，只见那青衣竟是欲拒还迎，引得来人更多后开口道：“奴家想要玛瑙翠，若是给了奴家玛瑙翠……”
后面的话，青衣并未再说下去，但有那种意思之人，又怎会听不出其中意思？
“我天，不是吧……”
钱银钗目瞪口呆。那柳意浓竟是为叫她卖不成玛瑙翠做到如此境地？
但……昨日为她打广告的，那可是花魁楚琴啊！
“这是怎么回事……昨日那可是楚琴，为何柳意浓如此做还会有人上勾？”
柳意浓带青衣的队伍已然走远了些，段乔从街角角落走出，开口道：“多多，你想的还是太简单。”
“怎么说？”
“琴儿是青衣花魁，是一众公子掷千金难求一见的女子。琴儿一出，是有呼风唤雨的效果，她于此处而言，宛若凤凰。”
段乔道：“可凤凰是用来观赏的，就算是琴儿曾经的门客，他们心中也都明了，他们得不到她。”
钱银钗好似懂了一些。
“柳园青衣是不如花魁，可到底也算是难求，如今忽而主动送上，不过要些玛瑙翠，你说他们会不会买？”
“……会。”钱银钗认真思索后开了口。
楚琴对众人来说乃是执念，柳园青衣却是追求。比起千金也求不得的楚琴，柳园的青衣确实是更实际。
“所以你到底是要我看什么好玩的？”
段乔道：“就看方才的。”
方才的？就是柳意浓带着青衣招摇过市，直去繁星楼？这又算是什么好玩？
她再不回繁星楼，只怕柳意浓今日又要满载而归了吧！
“段乔，我怎么今日才发觉，你是这等无趣。”
钱银钗白了段乔一眼，推了面前的他一把，转身便跟上了柳意浓的方向。
阳光依旧明亮，罩在钱银钗的背影之上显得有些耀目，段乔未曾跟上，只是眯眼望着她笑。
大抵几息后，段小九从一旁转角而来，唤着段乔：“公子。”
段乔闻声，便望向段小九，道：“恩，可安排好了？”
“放心吧公子，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如此便好。”
他又重新望向钱银钗带着急切逐渐远去的背影，勾了唇角。
多多，好玩的就要开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