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该怎么办?
难道她真该转身离去,择一处街边摊位,将价提高出售?
可是只有钱银钗心中清楚,到底为何花果茶才有如此名气,无非便是她使了小聪明,骗了那些过路之人去多次询问的!
过路人的生意,若是没有大茶楼来推,声势一过,哪还有人问津?
如果此事不成,且不说日后有没有转机,至少近期她便只得靠玛瑙翠,而玛瑙翠如今有柳意浓售卖,可谓劲敌;段乔那批茶叶已被她用玛瑙翠赚来的钱买回,就连与繁星楼的挂钩都已斩断,能不能再靠繁星楼是后话,但定是不再容易了。
所以,这花果茶是眼下最靠谱的出路,要知道家中她自己开辟的良田之内,还种满了各种山花!
思虑间钱银钗又一次坚定了心思,开口道:“老板,我用低价给你,你如此招牌,翻个数倍售出,岂非易事?那般所赚差价难道是少数?”
那声音并未很快回答她。
无风、无光,若那喑哑之声一直不出声,此地只怕一片死寂。
虽是甚也瞧不真切,但钱银钗却能真真切切的感到时光寸寸许许的流逝。到了很久后,她才明白,提醒着她时辰的,乃是自己如同鼓擂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
不知如此煎熬了多久,那喑哑之声才懒散道:“西江月不差这几个差价。”
这话一出,当真是半分余地都未给钱银钗留下。到此,她自然也听明白了,西江月并不差这零星差价,当然,也更不会收购花果茶。
努力过了,各种话也都说了,小聪明也耍了……可在这神秘的老板眼中,恐怕真的只是个笑完吧。
事已至此,多缠无益,更何况这阴森之地,她早已想逃离。
钱银钗倒也无多难过,只是爽朗一笑,开口道:“那可能是我的花果茶上不得西江月台面,又或是我与西江月无缘吧……那便告辞了。”
她浅浅的鞠了一躬,道:“还是谢谢老板了。”
阁内光线极弱,几乎如同黑夜,本是什么都看不见的,钱银钗弯腰鞠躬的瞬间,发髻上那个银制四蝶步摇却巧妙的折射出微弱的光,短瞬的闪烁了一下。
暗处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随着那步摇一闪亦是一闪。
此时钱银钗已转过身,却听闻那喑哑之声开口唤住了她。
“开个价吧。”
钱银钗脚步来不及收回,甚至是又走了一步,才恍然反应过来:“啊?”
“花果茶,开个价。”
他道:“西江月收了。”
方才好话予他说尽,他都不准,眼下她转身要走,他又主动开口挽留?
这样才收了?
是想听她好话说尽,还是日子太过无聊逗她玩?但,这一切都无所谓了,总归是要看谁有钱的。
钱银钗转过身来,笑着开了口:“一千文。”
这是茶叶的价,而茶叶是奢侈之物,既然他主动留她,她便就按着茶叶价来卖。
“可以。”
他答应的爽快,钱银钗便又开口:“我说的是,一斤。”
那声音一顿。
“我此次来,带的不多。但从此之后,咱们都按这个价走。”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声音笑了起来。
“狮子大开口?”
钱银钗一虚,心想着要不要降些价格,却不料又听那声音道:“可以。”
可以?
西江月的老板,竟是同意了!
钱银钗心中多少有些不解,但很快,便被涌上来的喜悦遮去了。她随手就解下肩头挎着的包袱,放在地上转身便走。
黑门依旧紧闭,她伸手想推,身后那银白长袍加身的男子手一用力,按下手旁开关,门便开了。
钱银钗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方才领着钱银钗上楼的小生从暗处走出,默默走到那银白长袍男子身侧,低声开口道:“大人,这女子来路不明,说话办事荒唐浮夸,为何高价收下她带来的东西?那不过是风干的花瓣罢了,她竟是出此高价。”
银白长袍笑了,声音虚虚实实:“离央,说了多少次,要注意看身旁的一切。”
“大人何意?”
“她发髻之上那四蝶步摇,你可看清了?”
离央白皙稚嫩的脸一瞬间惊异非常,倒吸冷气间错愕开口:“难道她是……”
离央的话未曾说完,便被打断了:“要不了多久,他便下青城县来,倒是不是一切可知?”
银色长袍懒散转身,离央又嘟囔了句:“且,说的好像王爷来了,我们就能见到一般,还不是要躲着……”
且说这边钱银钗憋着一口气出了西江月,又是疾步走了数十步,顺着墙角拐了过去,便身子一滑,跌坐在墙角。
说不怕,是假的。
那银白长袍男子给她的恐惧感,比她在此异世遇见的任何一人都要更胜几分。
她原以为,能安然出来已算不错,却不料,又为花果茶寻了个好出路!果真应了那句:风险与收益并存。
钱银钗靠着墙壁喘着粗气,歇息了约莫一刻钟,才又缓缓站起身,向繁星楼走去。
繁星楼依旧是红红火火,门庭若市,其中人头攒动。
今日柳意浓似是没来,台上只见绯姐儿的身影。
绯姐儿依旧是从前貌美模样,时光在她脸上无迹可寻,耀目的红色裹在她风韵的身段上,勾人非常。
钱银钗离她还有些距离,可纵使是如此远远的看着,她每每挥动着手中香帕,都叫钱银钗只觉香风绕体。
绯姐儿宛若青葱的手指上朱砂美艳,衬的她手上挂着的珍珠翠珠串也平白更吸引人了几分。此时她刚好是又将手中的一串售出,而后聊走几步相送。
这几步只是虚送罢了,却正是因着这几步,绯姐儿终是看见了人群之中的钱银钗。二人四目对视,皆是哑然。
钱银钗便就静静地站立原地,若是绯姐儿转身归去,不愿理她,那样纵使她此时上前,也只得吃个闭门羹。
又或许是,她多想了,绯姐儿早已将她是谁忘的一干二净。
可却听绯姐儿开口道:“丫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