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乔有双会笑的眼睛,其中饱含的笑意,却使钱银钗有些窘迫。

好在他并不想为难与她,随之便开口道:“绯姐儿不爱难为人,这一点你若不信可以问问阿良。更何况你跟着本公子,有什么好紧张?”

他说完,便是伸手推开了门扇。

门扇开,便见有女子坐于梳妆台前,背对着三人在脸上勾画。

单看背影,红衣裹体,不盈一握。垂挂髻上光泽浮动,双耳吊红线吊坠。举手投足,香风缭绕。

“绯姐儿。”段乔开口唤了一句。

绯姐儿回头,起了身,轻移莲步,纤细腰身扭动,胸前高低起伏。

眼睑红晕,眼若桃花,唇若烈焰。

媚惑众生。

“小乔乔,你来了啊,好久不见你,我可是想你想的紧呢……”

绯姐儿手中香帕一甩,正扫过段乔鼻尖。

段乔虚退数步道:“绯姐儿,又与本公子开玩笑了。”

绯姐儿听此也不怒,而是将香帕掩在了唇间,爽朗的笑着:“哈哈哈……”

她宛若削成的肩震颤欺负,胸前波浪翻涌。

“姐跟你开个玩笑罢了,你可当真不识逗!”

虽说绯姐儿美艳了得,可可也难掩她的年岁。她已不是少女了,该在三十岁左右了。

段乔赔了笑。

只道:“绯姐儿,本公子此番前来,可是给你带来了发财的好商机。”

商人,无利不起早,无益不讨好,总是要先露着好处吸引吸引绯姐儿的。

果真绯姐儿双目一亮,却依旧戏谑的问道:“甚的好商机?有好商机你哪里还会想着绯姐儿我?还不尽数收在自己囊中啊?”

段乔同样笑道:“沈良身上的商机,绯姐儿你难道就没有获利?”

一直不语的沈良亦是道:“绯姐儿不妨听上一听,我亦是觉得,眼下这商机不错。”

不管在何处商议何事,先抬高了自己,总是没有错的。

绯姐儿道:“商机大抵是与这小丫头有关吧?”

她香帕又是甩了甩,这次就扫在钱银钗的脸颊。

钱银钗浑身一个激灵,接着便被段乔护在了身后。

“绯姐儿,她第一次来,莫要吓着她了。”

钱银钗拽了拽段乔宽大的袖袍,开口道:“多谢段公子,都是我一介农女初到县城不懂得这般多,绯姐儿也是热情,怪我不懂礼数了……”

“绯姐儿,我是芫碧山中过来的。以前从小便在田地间劳作,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更是没来过县城之中。秋耕后家中实在是没有粮食了,我只能背着红果来县城中换些银钱。”

绯姐儿闻言在她脸上打量。

“从小在田间劳作,那小丫头你竟是这样的皮肤,倒是叫我这个终日不常见阳光之人,好生羡慕呢。”

绯姐儿这条大鱼,初步上钩了,只是她仍在怀疑。

“我哪里是皮肤白呢?眼下只算得是能看,也只是因着平时里经常吃红果罢了。”

钱银钗道:“今日我初到县城,许多小姐公子都买我的红果。绯姐儿你看,我背来满满一筐,不过一刻钟,就卖的剩下这么多了……他们知道这果子美白,小姐们都想要买,而公子们则是买下来送给心仪的小姐。”

“……一刻钟就卖了半框?”

绯姐儿的双眼落在她身后的竹筐之中,似乎是被这红果吸引了。

“既然是卖的这么好,那剩下的半框怎么不卖完?”

段乔道:“她一介小姑娘,又是山里头来的,摊位税自然交不起。便被几个摆摊的商家,扭着往县衙送。本公子见一个卖果子的小姑娘颇为面生,想着这般年岁着实不易,便救了她。看着她手中红果不错便也尝了一个,果真味道不错,再加上有医用价值,且卖的又实在不错,就想着送到绯姐儿你这繁星楼了。”

绯姐儿能够独自将繁星楼做大,也不是一两句可以忽悠的。

绯姐儿笑展妩媚万千,而后开口道:“这红果不错,姐姐我着实心动,只是你们口中说的商机,我倒是也不曾看见,我还是得要考虑考虑的……阿良,你也是一步步走上来到今日的位置的,在你眼中何处瞧见了这商机?说来与姐听听。”

绯姐儿话锋一转,对向沈良。

段乔忙道:“绯姐儿,阿良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

“嘘……”绯姐儿涂满蔻丹的手指在他面前晃,复竖于唇间,美目一眨,道:“别说话,姐在问阿良呢。”

沈良脸色一变,半晌才抹开了脸面低声道:“绯姐儿,我皮肤黑,倒也想试试这红果,谁还不想变白?”

嘿!

沈良这闷葫芦,当真好不容易憋出这么一句来。

绯姐儿微怔后笑出声来:“哈……阿良这话说的,倒是实在,成,绯姐儿就冲着你这实在劲儿,也可以试试,你说说你们计划。”

段乔道:“绯姐儿好眼光,毕竟本公子带来的人,怎么会坑绯姐儿你呢?”

“行了行了,别给姐说这些虚的了,先拿个红果来给姐尝尝罢。”

她一边说着,一边在桌子旁坐了下来。

钱银钗面色忽起喜色,想要上前说些什么,却见段乔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多多,快去给绯姐儿洗些红果来,我说过的罢,绯姐儿从不爱难为人的。”

钱银钗只得点了点头,转身出了房间。

只是走了几步后忽闻沙哑之声:“你走反了。”

她险些被吓到,急忙回头,只见是手中拿着托盘的沈良。

“沈公子,你怎么也出来了?”

“阿乔说要我跟着你,眼下你出来洗水果,我也是要跟着的,免得平白的生了事端。”

这沈良,倒对段乔很是上心嘛!该不会这二人有什么道道吧?

钱银钗心中想着,竟是噗笑出声。

“你在笑什么?”沈良道。

钱银钗慌忙摇头:“没……没什么。”

语罢却仍是抑制不住弯了唇角。

清洗池已到,钱银钗着手开始洗,又自然而然抬手递给了沈良。

只道:“沈公子,尝尝罢。”

沈良一怔,并未伸手。

她笑,随之将红果塞进这闷葫芦手中。

“不知方才沈公子所言想要变白是否是真的,但这红果能变白,可是真的。”

钱银钗在打趣他,沈良自是听出来了。他面上绯红起,向一侧转过了身去,口中只道:“钱姑娘快洗吧。”

真是个闷葫芦!

应下段乔照看她,便真的即使她洗上个红果都会跟出来。

跟出来了却仍旧闷着不肯多说一句话。

若不是段乔,只怕她与他之间能尬死。

只是钱银钗不知,她与沈良之间的挂钩,乃是要比遇见段乔还要更早上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