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火球术击中之前,陈岩序以为有宗规作为依靠,心中毫无畏惧。
受了伤之后,他不再傻傻的以为,宗规可以护他周全。
上面写明了,正式弟子,要决个生死,需双方同意,再提前三日于刑堂申请,而后上生死台决出生死。
至于灰衣弟子自相残杀,一旦被刑堂捉住,是要废去修为的。
连生死台都不允许上,可见宗门对于灰衣弟子死斗,持何等态度。
被捉住才废去修为,要是捉不住,那就只能任其逍遥法外了。
若是白楚在此杀了他,等有弟子发现他失踪,再到宗门追查,可是要不短时间的。
诺大的一个宗门,藏一个修为高深的修士不容易,可仅仅藏一个纳气期弟子,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随便往哪个角落一躲,就谁也找不见了。
要是胆子大些,来个大隐隐于世,数万弟子,刑堂也不可能一个个逐一辨识。
同门相残,也不是盗了什么宗门至宝,加上身份低微,多半只是做做样子,随意通缉一番,至于能否将之擒住,废去修为,全凭天意。
想透了玄机,陈岩序脸上不由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心中最大的倚仗成为别人眼中可以弃如敝履的东西,那真正能倚仗的,只有自身了。
眼见白楚再次施展术法,一副不取他性命不罢休的样子,陈岩序不敢怠慢,双手一合一抹,一块晶莹剔透的盾牌,就挡在了身前。
这盾牌看起来十分脆弱的样子,可防御力却不俗。
五指剑打在上面,只留下五个小小的坑洞。
坑洞只存在了片刻,就马上被后续的灵力填平,再度变成了一面平整光洁的盾牌。
见他挡下,白楚反倒开始不忙着攻击,而是静静的等待起来。
盾牌的维系,是需要消耗灵力的,要是陈岩序一直维系下去,终归只会成为待宰羔羊。
不是只会这一手术法,趁白楚不备,陈岩序连忙散去盾牌,转而对着白楚发出一道寒气透骨的冰锥。
一直盯着他,手上没有术法蓄而不发,看起来像极了全神贯注在他身上的样子,可只有白楚自己才知晓,方才早就分心留意着他。
在他出手之际,白楚也发出了火球术。
火与冰发生碰撞,马上发出了不小的声音。
洞府之内,为了修行时能确保足够的安静,都布下了隔音阵法,外界的声音可传不进去,就算他们打得再热闹,除非有白衣弟子关了阵法,否则根本听不到。
至于其余做杂役的灰衣弟子,那就更不用担心了,声音被草木渐渐消去,可穿不过去。
声音不小归不小,除了运气实在太差,根本没有半点被发现的风险。
哪怕真的有那个白衣弟子静极思动,打算出洞府走一走,关了隔音阵法,白楚也不惧。
一口咬死,是陈岩序先动得手也就是了,哪怕他也会这般一口咬死。
分不清谁对谁错,刑堂为了公证,也无法严厉处罚,做出废去修为的事情,最多就是直接逐出宗门。
成为散修,对白楚来说,并不算多重的惩罚,只是让许多东西的获取难度陡然增加而已。
风采惊人的散修,古往今来,亦不是没有出现过。
心中有恃无恐,但白楚这运气就稍稍有些差了,正打得热闹,身旁的洞府却悄然洞开双门。
见黄灿出来,二人极有默契的齐时停了手。
一个凝液期修士,并不是他们两个可以抗衡的。
别看白楚暗算过凝液修士,还成功夺了他们抢来的东西。
但真的动起手来,白楚并没有还手之力。
昔时,也只是仗着蚀灵香非凡的效用,才做到了近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要是再想做到当日之事,蚀灵香也剩了一些,确实有这般可能。
但白楚相信,在他点起蚀灵香的那一刻,还不等发作,即使他毙命之时。
毕竟,现在黄灿可是在看着他们。
“继续,不用停,我就是出来看热闹的。”
打了个哈欠,黄灿似乎十分无聊的撺掇着两人继续动手。
越是鼓励,不是他肚里蛔虫,不知他心中想法,反倒谨慎的不敢动了。
“不要拘束嘛,接着打,打得越精彩越好。”
双手指着两人,不停的挥舞着,示意他们继续争斗,嘴上更是拖着长音劝说起来。
“前辈说笑了,我们只是在演练术法,连切磋都不是,没热闹可看。”
脸上带着笑,朝着黄灿打了个稽首,陈岩序即刻失口否认起来,没有半点继续打下去的欲望。
他本就不是主动和白楚动手,只是见白楚一心要取他性命,这才被迫动手。
要是能罢手,他可是求之不得。
没有半点继续打下去的愿望,自然也就率先开口解释起来。
厮杀不允许,适当的切磋倒是允许的,只是不许伤人,至于演练术法,那宗规就更不管了,只要不毁去东西,一切都好说。
这近乎完美的理由,要是黄灿还继续让他们厮杀,他在一旁看热闹,到时被责罚的,就是他们两个,而是黄灿了。
“理由不错,你继续动手吧!”
“杀了他,你有功,而且有大功。”
“直接晋升白衣不至于,不过贡献点会给你记着的,等你升为白衣,自有用处。”
扭过头,黄灿直接怂恿起白楚杀人。
先前,只让他们继续厮杀,而他看热闹,现在直接怂恿他们弄出人命,甚至取得是自己的性命,陈岩序脸上不由显露出慌张的神色。
“前辈,怂恿灰衣弟子自相残杀,你这可是违反宗规的。”
咽了一口唾沫,陈岩序满是不甘的向黄灿提醒起来。
“对哦,灰衣弟子自相残杀,是要废去修为的。”
“要是有人怂恿,领受雷鞭八百,差点要受皮肉之苦了。”
拍了拍脑袋,黄灿恍然大悟的说着。
一开始,语气倒还正常,可说着说着,脸上就升起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等到话音落下,笑得就更加灿烂了,都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他笑得越是灿烂,陈岩序也就越是慌张,心中愈发觉得自己的秘密暴露了。
“这个谁,你说要是有别的宗门探子潜伏在我太羲宗。”
“发现之后,如何处置啊!”
笑完,黄灿又转头看向了白楚,可半天也想不起他叫什么,似乎根本就没有让他留下姓名,黄灿只能用那个谁替代,更问出一个看似没头没尾的问题。
往别的宗门安插眼线,这种事,不论大小宗门,统统都会做。
即便是面上亲人兄弟的两个宗门,背地里,照样不知道会互相在对方宗门打入多少探子。
许多时候,都是广泛撒网,而后等埋进去的探子,有一定身份之后,开始重点培养,用于窃取机要消息。
这办法风险不小,送进去的探子,对自己呆得宗门日久生情,最终叛变,也是不可知的事情。
对于别的宗门的奸细,太羲宗以两极分化之势处理。
若是自行禀报,不论修为高低,即刻给你安排一个闲职,该给的资源照给,让你安心在太羲宗度日。
若是被人发现,即刻褫夺太羲宗一应身份,人人可杀,杀之有赏。
至于是否是真的奸细,自有人详尽查实,不必担心有人诬告。
听到自己有功,白楚还没反应过来,但后面的话,马上让他明白过来,这陈岩序,多半就是别的宗门打入太羲宗的探子。
一个纳气期的探子,没有多少作用,顶多就是让一些心智不坚的弟子,暗中背叛太羲宗。
可对于此刻的白楚来说,他这个身份,有天大的作用。
这意味着,他不仅可以杀了陈岩序,还可以光明正大的杀,杀得合情合理,谁也挑不出毛病,除非黄灿在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