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黄灿洞府,往水缸看去,里面的水果然消失得一干二净。

放下扁担,将两桶水向后倒入缸中,白楚绕着水缸仔细观察了起来。

一边看,一边还伸手去摸,想看看究竟有没有裂缝。

存水的缸子,与世俗的水缸相差不多,要说区别,就是一者用灵土塑性,以灵木为燃料烧制而成,一者就是寻常泥土、草木烧制而成。

用上蕴含灵气的东西,这缸子有着存水不至沤出恶臭的效果。

效果不错,用材亦不错的很,但,终归是会碎的东西,顶天就是没那么容易碎裂而已。

对于水无故消失,白楚最先想到的,便是这水缸哪里裂开了。

手绕着缸子摸了一圈,没有沾上一丝清水,心中的猜想随之否定。

不是水缸破裂,也就不是天灾。

世间种种,凡有不同寻常之处,不是天灾,便是人祸。

排除了天灾,剩下的也就只有人祸了。

人祸,白楚下意识的就将目光落在了黄灿身上,贼喊捉贼这种事,不论凡俗或是修行一途,都屡见不鲜。

念从心中起,眨眼间,又在心头灭。

黄灿这整张脸被烟火熏黑的样子,要是被别的白衣弟子看到,那绝对会沦为笑柄。

以出丑作为代价,要是只为了找个借口,进而名正言顺的对一个灰衣弟子下手。

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一些,要是身份换上一换。

被逼无奈之下,白楚作为白衣弟子,而黄灿只是灰衣弟子,倒有可能这么做。

除去黄灿,白楚又怀疑起和自己仇怨不小的林勇。

要是把这一切,看成他做的,倒是确实有这个可能。

不过,这想法很快又被白楚在心中否决。

在他挑选差使的时候,早已跑到城里逛了起来,想要找寻门路,赚取灵晶,以供修炼。

做下事情,以期借刀杀人,他又足够的理由,却败在了时间上。

“找不出缘由?那就是你偷懒了。”

“给我挑满十缸水,此事就这么算了。”

瞥了白楚一眼,黄灿洗脸之余,不悦的说起话来。

没有顶撞,没有解释,把两只木桶在扁担上挂好,挑着空桶径直向水源走去。

若是能拿出一个完美的解释,足以让黄灿心服口服,认定这事情与他无关。

白楚绝对会尽力辩解,免了挑满十缸水这般疲累。

但,他也只是猜测,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让黄灿信服自己的解释。

到头来,也说不清事情与他无关,反倒容易让黄灿误解他是一个巧舌诡辩之人,责罚起来也就更重。

责罚也无关痛痒,只是累一些而已,与其火上浇油,还不如就此罢去的好。

不过,这件事,白楚却没有就此罢休的打算。

引他忍受责罚的人,他不找出来,心中恶气如何也无法咽下去。

挑十缸水,与挑满十缸水,那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两桶水倒入缸中,离着完全倒满,还有一些差距。

要全部灌满,少说要加上大半桶的水,方才可以做到。

看似十缸,实际上却要挑上十三四次,才能完成这个责罚。

十余次,再加上是距离水源最远的一处洞府,完全抵得上将所有洞府都挑上一次。

挑到第五趟,白楚呼吸已经开始变重。

修士,终归是肉体凡胎之辈,不是那逍遥自在仙,被累死,照样是有可能的事情。

到了第八趟,身上已经开始往外冒汗。

挑满十缸,白楚整个人看起来,如同掉到水里,刚刚被捞上来一般,浑身湿了个透。

见他什么都没说,也挑满了十缸,黄灿不再计较,转身就往洞府走去。

回到木屋,好生休息了一番,白楚再度开始挑水。

黄灿洞府前的水,不过是个把个时辰之前的,里面细微的灵气,并没有完全逸散,拿去使用,也发现不了异常。

可白楚还是将水缸推倒,倒了两桶新的进去。

等到所有地方挑完,白楚又挑着两桶水,向黄灿洞府走去。

等走到近前一看,水缸中果然又是空空如也。

把自己挑来的水倒进水缸,白楚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明日要来得更早些。

翌日,将休息时间再度缩减的白楚,早早把别处水缸的水挑好,最后才来到了黄灿洞府前。

水倒好之后,白楚就躲在了暗处,双眼四下观察起来。

等了一刻钟左右,四下还是没有半点人影。

等待的时间总是分外难熬,可白楚并不着急。

依照他的估算,多半就是这个时间左右,就会有修士前来,对黄灿洞府前水缸里的水动手脚。

今日的水还没有消失,说明对方并未前来,白楚自然不着急。

耐心等着一阵,远处一个人影在草木间闪了出来。

似乎是知道自己做得事情见不得人,向着水缸走来时,腰都弯得快贴到地上,双眼更是不住的四下乱瞟。

活脱脱一副做贼的样子,落在白楚眼里,要是还不能猜出他是水消失的元凶,白楚就真的是傻了。

安心在暗处等候,等他手伸到水缸上,准备用木桶接住水缸倒出的水,白楚这才跃了出来。

准备多时的术法,也脱手而出,朝着对方攻去。

心中有鬼,一应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

白楚从暗处出来,发出的动静,立时引起了他的注意。

余光看到五道金色光芒,向自己袭来,慌忙就地一滚,往旁边倒去。

咣啷一声,无人扶着的水缸磕在地上应声碎裂,水霎时四下蔓延开来。

就地十八滚,偷水之人,这功夫练得不错。

不仅白楚施展的术法,没有碰到他身上,就连蔓延速度不慢的水,也没有沾到他身上。

不过,他也不是浑身上下分毫无损。

束发用得绳子,在方才的躲闪中,早已脱落,满头长发随之散开,衣服上也沾上了不少泥土,看起来像极了讨食的乞儿。

模样狼狈,但性命无忧,身上没有多出来几个血洞,终归算得上一桩幸事。

“为何对我出手?”

站起身来,目光冰冷的盯着白楚,一缕杀机从他目光中闪过。

“你有害我性命的心思,还来问我?”

冷笑一声,白楚手上升起一团火焰,一道术法在手上蓄而不发。

话说得有些夸张,但白楚却非凭空捏造。

前两日,遇上的不是黄灿,换一个不好说话的白衣弟子。

盛怒之下,被当场杀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宗规森严,白衣弟子杀死灰衣弟子,那是会受到重罚。

可再怎么重罚,也没重到废去修为亦或是逐出门墙的地步。

真的怒极了,顾及的事情没那么多,谁也说不好会发生什么。

或许,他来偷水,只是无心。

但落在白楚身上,这无心只会变成有意。

毕竟,真的身死道消,死得是他,不是眼前这个贼人。

“几桶水而已,至于如此大张旗鼓?”

“我还以为什么,赔你就是了,我陈岩序还赔得起。”

听清缘由,偷水之人,脸上没有露出半点惭愧,反倒愈发猖獗起来,拍着胸脯,大包大揽的准备赔偿。

说着要赔的话,语气却带着几分嘲笑,让白楚听了之后,心头怒火越烧越旺。

没有废话,蓄势已久的火球,挥手一甩,朝着陈岩序砸了过去。

正在说话之际,又有宗规如刀高高悬头上,他根本就没想到,白楚居然会暴起伤人,也就没有任何防范。

火球落在身上,打得陈岩序一口鲜血直接吐了出来。

伤了他,白楚没有收手的打算,怒从心头起,杀意胆边生,复是五道金芒在手上升起。

比起火球术,五指剑齐齐落在身上,威能更胜,要是有几道落空,那威能马上翻着倍递减。

但白楚依旧选择了五指剑,因为五指剑数量更多,完全落空的可能并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