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姐,你要是这样,我只有报警了。”那小姐锲而不舍的威胁,我确实也拿不出证明,正犹豫着要不要改天再来。

我手机突然来了一条匿名短信:拉布拉多是欧阳娜娜的养的一条狗。

眼神有些失焦,手机从我手上掉落下去,这一切那么的荒唐和好笑,有些情节在我脑袋里闪现,奶奶见到多多时候的惊讶和诡异。

多多不是对我亲密,而是对我这张脸亲密,有那么一阵,我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耳边什么都听不见,我旁边的小姐不停的朝我说话,可我耳朵里除了轰鸣的声音,再也没有其他的。

我也只是无意识的瞧了她一眼,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去反应,又接到一个电话,是我妈的,我妈说我爸醒了,因为不能耽搁马上就要做手术。

我跌跌撞撞的撞开我前面的女人,朝着医院的方向疯跑,所有人都像疯了一样看我。

终于跑到了医院,汗水从头顶滑落,粘稠的;温热的;模糊住了我的视线。

我过去的时候,我妈崩溃的坐在角落里,我过去,她拉着我,“他的身体很凉,就好像人体的温度正在慢慢散去。骤然失去血色的唇一张一合的问我周舟呢?我心里恐惧,却不敢当着他的面哭出声音。”

我妈空白苍茫的眼朝着一个方向望去,手术室的方向,那里……

“妈,我爸爸呢?”

我扶着我妈,她的身体似乎撑到了极限,在她完全失去意识时,我听见我妈一直的呢喃……

等我,等我——……

手术室……。

“血压!”

“嘀——嘀——嘀”

“房室阻滞,电击!”

“不好,QRS波群有异常!”

“快去血库调血!”

我站在来回形色匆忙的白色间,不时地走动,或者就是缩在角落里。

突然一个女人出现在我眼前,她肩头耸动着,细细的呜咽声传来。

我也只是下意识的瞧了一眼,便愣愣的盯着那三个血红的大字——手术中。

记忆断断续续,就似剪影,很模糊根本拼凑不完整,我妈醒过来,又回来守着,我根本不知道我爸爸的情况,所以是最茫然的一个。

走动的白色,不知是谁停下来问了句,“谁是病人的家属?”

“我是!”

两道不同的声音,却出奇的一致。

我妈妈和阿姨目光相对,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再熟悉不过的厌恶。

阿姨转头沉声回那医生的话,“我是他老婆!”

斩钉截铁!而我妈黯然了下来,我上去扶了她一下,对医生开口,“那个,我是他女儿,我可以一起吗!”

“跟我来吧!”年迈的老医生眯着眼在我和阿姨两人身上巡视了一圈,最后点头道。

进了办公室,掩去门外的喧嚣。老医生脸色沉重的推了推鼻梁上的框架,“病人心脏血管破裂,第二肋骨刺穿差点刺穿肺气泡,这个你们应该知道。”

他竖起拇指,中指明明掐在指甲缝处,却如掐在所有人的心脏口,沉闷的痛。

阿姨没有开口,只是低着头静静的听着,我也没有说话。

“如今的情况,需要做手术,费用三十万,必须得一次交清。”

钱倒不是问题,又听医生继续说:“成功率是有百分之四十。”

一句话,几个字。却如大石,压在心口,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我低着头的地面,恍惚一阵。半晌,发痒的喉咙,听阿姨吐出一个字,“嗯。”

暗浅的灯色下,老医生银白的发丝闪烁,他蹙眉,“手术后,还要预防并发症,后续都是钱。”

我一愣,下意识抬眸望了老医生一眼,随即垂下。

“知道了。”我算是用的比较平静的口吻,接着补充道:“请用最好的医生治疗我爸爸。”

“我,我没有钱给你。”阿姨低着头走上前,把手中捏成一圈,王两千人民币,带着温热的钱放在我手心,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已经转身逃出门外,脚步踉跄而虚浮。

……。

手术进行了六个小时。

阿姨不知去了那里,此时只剩我和我妈一人守在角落。四周空荡荡的,视线无焦距,恍惚一片。

直到我爸被抬到移动铁床上推出来,进了加重病房。

我和我妈才回神,看着氧气罩几乎覆盖了他的脸,尖锐的疼。

我妈帮他盖好被子。

我碰了碰我爸的身体,失了温身体,冰凉的像死人。

我指尖下意识颤抖,注视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我妈开始和他说话:“疼吗?”

“很疼吧?”

我视线转向窗外乏白的天空,又扭头看我妈,她唇齿之间渐渐漾开笑痕,只是双眼太过于空荡,空荡的苍白,就像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你说要离婚,我离了,我以为你会过得好。”

“结果呢?你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儿子也没有了,这是你的报应。”

“……你是想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么?”

“可是——”

“你走了,甜甜怎么办?”

“你女儿该怎么办?”

我妈缓缓收回视线,取下颈项上,跟着她几十年的项链,缠绕在那冰冷的手上。纯银的符筒,可以打开,里面是一瓣早已风干的英雄花瓣。

英雄花,生命的蜕变者,顺从和平安。

在我的记忆里,家乡种植着许多大而艳丽的花朵,一大片一大片的,红、黄、白、粉红、紫……

艳丽而妖娆。

他们都没想过回去,家乡……失去了亲人的家乡,不过是一个巨大的碉堡,除了冰冷,还有什么?

这一场战耗尽了我和我妈全身心力,我出去打饭,出门时,冷冷的风刮着背脊,寒的刺骨。

我紧紧环着双臂,第着头走,打完饭回来,就看着我妈背抵靠着墙,双腿弯曲,顺墙缓缓滑下,蹲了下去。

在冰凉的白瓷砖上,将头紧紧埋进隔在膝上的臂弯中。

我心中也有些彷徨无措。我爸在加重病房,并不能进去,我要不要去看他?我有足够的勇气去看他吗?看着他苍白消瘦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