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泽回到篝火旁,沉思良久,张肖这句话与他对杨婉音说的一步一阶梯大同小异,都是要沉下心来,每一条经脉都要锤炼再锤炼,打磨再打磨。
唯有将这条经脉打磨的坚韧不拔,面对决堤巨洪都能泰然处之的时候,才算打磨到家。
否则经脉易碎,体内元气一旦多起来,汹涌起来就会承受不住,很容易崩碎。
张肖对他说这句话应是在提点他,虽然他也打磨的差不多,至少比龙腾院大部分学子都打磨的深刻,可显然还不够,他的破境速度太快了,几乎一天一境!
宁泽警醒,的确,他只注意提醒杨婉音,自己却忽视了,虽然破境迅猛能更快的提升实力,但毫无疑问是属于竭泽而渔的方式,以后对于突破破窍境极为不利。
“有些东西可以想,但不要想太多,那座山就在那里,等着你去攀登,只要你不死,只要你还能继续变强,就有攀越的资格。”
张肖以酒伴肉,轻声说道,也扔了一壶酒给宁泽。
宁泽接过,浅尝一口,顿时倒吸口冷气,不是因为震惊,因为他感觉体内元气在沸腾,不吸点冷气进去怕是经脉都会被灼伤掉去。
“哈哈,火元果淬炼而出的好酒,可不要贪杯哦。”
张肖大笑,他本就是张狂桀骜的性子,正经不到十个刹那。
宁泽咳嗽两声,赶忙吃了口肉掩饰尴尬,可顿时又是倒吸冷气,龇牙咧嘴,却是火上浇油了。
“我们学武之人,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不要怕慢,反正上古圣贤已经将这条路打下来了,我们只要照着前人步伐去走就好了,或许有的人走到快,有的人走的慢,可终归在某一个点上,我们会并肩而行。”
张肖看着宁泽道:“开元破奔腾便是一个点,奔腾到破窍也是一个点,破窍到御空还是一个点,许多人终其一生都不能到奔腾,许多人止步在四十八脉不前,又有许多人,永远无法突破御空境。”
张肖仰望苍天,看那白云苍狗,笑道:“所以我从来都不急,你大哥再强大又怎样,就算他比我先迈过御空境又何妨?终究有一天,他会在前面某个点等我,甚至就算他率先走到了古圣贤曾走到的路途最前端又如何?当走到无路之时,我一定在某一天,能有资格与他并肩开路!”
“当然……”
他好似记起了什么,笑了笑道:“现在或许是我等他了,也或许……我再也等不到他了,还或许……我会在破窍境等你。”
张肖看着宁泽,他的眼神深邃的像藏了一个宇宙,却并不神秘,极为灿烂与真诚。
宁泽默然,小口喝酒小口吃肉,他知道张肖是在另类的开解他,不要急于报仇,否则自己会连报仇的资格都失去。
但也确实如此,倘若自己连破窍境都无法突破,又谈何为他宁家正名?
“至于你那小未婚妻?也不要想着怎么怎么大男人,她底子薄弱再这样下去也就止步四十八脉了,到时她哭着求你都不要搭理她。”
张肖朝宁泽挤眉弄眼,嬉笑道。
宁泽无语,怎么以前没有发现张肖这么唠叨呢?
“还有刘逍?是个心高气傲的人物,但心气太高了也不好,和咱们的婉音公主差不多,十八岁就想着龙腾第一?简直天真的可爱。或许能突破破窍境,但如果没有强到惊人的大机缘,也至少是三年之后的事了,连李墉都不如。”
张肖扯了扯嘴角,显然对刘逍很是看不上。
宁泽忽然有些惊异,他抬头看向张肖,今天的张肖着实不太一样。
张肖轻笑,忽然一挥手,那是一柄刀,五尺长刀!
宁泽下意识接过,竟觉得手头一沉,耗费体内七条武脉大半元气才堪堪拿稳,而此刻的他若只论元气多寡足以堪比十三脉武者了!
而要知道他的经脉是常人的数倍之宽,这就是说这柄刀即便是十脉以下都难以拿起!
“早就说过要赔你一把刀,这把正好,下品宝兵,希望不要辜负。”张肖嬉笑。
“下品宝兵?”
宁泽瞳孔微缩,心潮彭拜,看着这把暗金色的刀柄,如龙头般的刀鞘,两手抓住,一拔出来顿时有一抹寒芒乍现,几若要刺瞎宁泽的眼,高达半丈的篝火猛烈沸腾!
正如武道分境界,兵器自然也分强弱,普通兵器就是路边打铁炉里出来的,再进一步就是百炼精铁所打造的兵器,战场之上寻常士兵拿的就是这样的兵器,先前宁泽在东落魄山肆意纵横的也是百炼精兵。
而更进一步,就不是普通人能拥有了,甚至破窍境强者也难寻的绝世宝兵!
这类兵器要么是极为罕见的神铁打成,要么是强大妖兽骨头所造,再加上阵法师在上镌刻了种种阵法,由此才天生锋芒,坚硬不凡。
铿!
宝兵落鞘,宁泽猛然抬头,看向张肖,张肖却笑道:“不用谢我,是用那头巨蟒的一身蟒皮换的,说起来你也有份,当时那颗通窍果就该给你一颗的。”
宁泽郑重点头,有些东西,说谢就轻了。
他淡淡饮酒,不再说话,张肖也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不再言语。
篝火纵腾间无数茨嚓声响起,不知张肖烧的是什么柴,不仅无一丝烟雾还极其耐烧,从早上烧到下午,一直不熄,那头长达三丈的绿孔雀也被张肖吃掉近半。
最后张肖打了个饱嗝,但却是真的吃饱了,而躺在地上的王山巅还没醒来。
张肖说道:“我要走了。”
宁泽心头一惊,抬头看张肖,他虽然早就知道张肖今天这么反常,肯定是有什么话想跟他说,但却不想,张肖的话竟如此惊人。
“不是还有半年吗?”
龙腾院一年一招新,通常是九月招收新生,而张肖虽是七年生,但按道理还能再待半年的。
张肖摇头,道:“破窍境学生可以自由选择是否留院,而这座龙腾院,已经没有我的对手了,那些老生也无法再教我太多东西了。”
“准备去哪里?”宁泽问道。
张肖看着他说道:“北上从军,自从一年前你宁家举族尽丧沙场后,修罗帝国势不可挡,已经连克九座城池,凡我尚武男儿,皆该以家国为己任。”
宁泽默然。
张肖也不说话,时间来到傍晚,天色逐渐昏沉,火焰还是未熄,最终张肖起身,他说道:“其实还是该你去的,只有宁家的男人才能够征服三军,才能够带领我尚武铁骑马踏修罗!”
他好似喝醉了酒,晃荡着来到门外,似是无意般呢喃:“太强了也不好,越境杀人更不好,那样别人就会知道你的底牌了,就会知道你的武学了,就会知道你的……功法了!”
宁泽猛然惊醒,豁然偏头看去。
“司明老头倒不要紧,但那个慕容倾或许……我看她不穿……”
此时张肖正好回头看来。
但不是看宁泽,而是看着这座他住了四年的院落,这里之前的主人是……宁无敌!
顿了顿,张肖站直身形,他说道:“恨不早生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