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肆意就笑了:“不曾最好,我说过的,你很聪明,若是以后让我知道你把这聪明用到了不该用的地方,你知道我会怎么做吗?”
对着宋肆意那双没有任何笑意的眼睛,李美人感觉到了一股压迫感,她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会怎么做呢?同张美人一样打入冷宫吗?
“别踩我的底线,不然,我会让你死无全尸!”
一句话成功将李美人震慑当场,这不是吓唬人的,当年,她确实是这样对待踩了她底线的宫妃,不然,像贤妃那样的人又何至于怕长公主怕成那样。
收回抬着李美人下颚的手,宋肆意觉得烦闷极了,她今儿来本是有些事情想问问李美人,但是现在什么问的心情都没了。
也是自己活该,出了承欢殿直接回去多好,干嘛要来这玉华宫,给自己找了这么个不痛快。
院子里跪着的人都大气不敢出,秋菊不着痕迹的把绣鞋穿回脚上,她可不想变成像张美人那样的下场。
就在宋肆意准备走的时候,西侧一直紧闭的殿门打开,一位身着淡蓝宫裙的女子倚着门框,遥遥看向她。
在画扇的提醒下,宋肆意知道了此人就是先前那两个宫人口中‘明哲保身’的白婕妤。
白婕妤就倚着门框,头上只簪了同裙子一个颜色的簪子,脸上带着浅笑,浑身打扮非常素净,让人看着就觉心喜。
婕妤之位原本在美人之上,更是玉华宫中位份最高的一位,本该是住正中的主殿。
却在李美人进宫得宠之后,亲自将主殿让给了李美人,而自己屈居侧殿,宋肆意不知道该说这位白婕妤是心大,还是心机深沉。
回了一个浅笑给白婕妤,宋肆意道:“还以为婕妤不在殿中,不然这宫里热闹成这个样子,婕妤身为一宫主位怎么连个影子都看不见?谁知,婕妤竟是一直都在啊。”
白婕妤提着裙摆款款而来,目光从李美人身上扫过,然后落在宋肆意身上,微行了一礼,笑道:“公主教训的是,嫔妾近日来身体不适,下午吃过药就睡了过去。
谁知,宫里就出了这样的事儿,惹了公主不快,都是嫔妾的错,嫔妾愿受惩罚。”
瞧瞧人家这说话的技术,让人想生气都生不起来,那声音更是轻轻柔柔,语调舒缓,听着就像是一种享受。
宋肆意不由多看了白婕妤几眼,只道这宫里还真是卧虎藏龙,她以前竟没看出来,后宫里藏了这样多的能人。
抬手捋了一下鬓边散落的发,宋肆意是真的笑了:“婕妤身体不适也是情有可原,惩罚什么的就免了,到底是婕妤宫里的人,婕妤自己看着办就好,本公主就不参合了,天色已晚,本公主先回去了。”
未走出两步,想起什么,又道:“哦,婕妤明日若是没事,不妨多来昭华殿走走,本公主一人也是无趣,婕妤若是能来说说话,也是极好的。”
白婕妤笑道:“公主盛情,嫔妾怎敢推却,天黑路远,公主慢走。”
漫漫长夜,有人已然酣睡,有人彻夜难眠。
灯火通明的千秋殿中,宋璋伏在御案上,眉头紧皱,额上沁出冷汗,他陷在了自己的噩梦中。
梦中有人笑声清脆,一抹红衣如火,从满山的香雪海中踏步而来,他听着那笑声,只觉满心都是欢喜。
穿着红衣的小姑娘手里捧着新折的梨花,朝他笑的比花还好看:“四郎,你看,我与花儿谁更好看?”
他伸出手揉着她的脑袋,也跟着笑道:“自然人比花娇。”
可不是吗,他喜欢的人,当然是世上任何一种花都不能比拟的美丽,所谓金屋藏娇,他想,他不能建一座金屋将他的花儿养在里面,因为,他的花儿应该像这样漫山奔跑,无拘无束才行。
可是,从一开始花儿酒杯养在了深宫之中,他又如何能将她移栽到外面呢?
所有的欢笑被一声尖利的鞭子声打破,他一直小心呵护的花朵满身是血的的躺在地上,他抱着他的花朵,想要告诉她没事,他是帝王啊,他会保护她啊。
“阿璋,你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你太弱了。”那人一身茜素红公主长裙,如墨发髻上簪着十二雀羽冠,冷冷的指责着他。
合格的帝王?什么是合格的帝王?他只能更紧的搂着属于他的花儿,任那鲜血染上他的龙袍,任双手染满鲜血,他只知道自己不想放手。
娇艳的花儿伸出手抚摸他的脸,一贯扬起笑容的脸上布满痛苦,她说:“四郎,你帮帮我,我好痛苦,你帮帮我吧,你帮帮我好不好,我求你了,我求你啊.....”
痛到什么程度她才会说自己撑不住?她在求他,求他给她一个痛快,他的心像是在滴血一样,他握住她的手,告诉她:“你别怕,我带你走,有我在,没人敢再伤害你,你不会死,绝对不会死。”
他抱起她,看着四周围着的宫人,迈开脚却不知道该往哪儿走,狠厉的鞭子划过长风抽在他的背上,钻心一样的疼,他被抽的踉跄一步跪在了那儿,可还是极力护着怀里的人不让她摔在地上。
鞭子上的倒刺勾着背部的肉,他回头看见那人失望的眼神,“阿璋,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看看你身上穿的金龙朝服,你可对得起万民的跪拜,你可对得起我悉心教导多年?”
他轻笑,不顾倒刺还勾着背部的肉,重新抱起怀里的人,向前跨出了一大步,鞭子一紧,倒刺勾着肉从背上掉落。
没有回头,他道:“皇姐,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帝王?我时常会想,你到底把我当做什么?你的弟弟?还是一个傀儡皇帝?”
他看不到身后人的表情,最后只能听到宋瑶无奈的声音:“你啊,还是太小孩子气,阿璋,记住我说的话,一个帝王,不可以有情,不可以有喜怒哀乐,更不可以问出这样愚蠢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