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她以前只在一个身上见到过,那就是长公主宋瑶。

那种如昨晚一样的恍惚感又涌了上来,清风抬头,隔着茫茫水色看着在前面走的瘦弱身影,那一瞬间,这个身影和记忆中那个身穿茜素红凤凰宫裙站于议政殿上指点江山的人相重叠。

那一句‘殿下’如鲠在喉,眼睛一眨,水色散去,清风突然明白了一些事,纵然容貌不一样,可一个人的感觉不会变......宋肆意并不知道清风的心境变化,她这次出来就是为了找清风昨晚说的叫忘忧的酒,虽然知道忘忧什么的不可能存在,但许久不曾喝酒,喝一喝过个瘾也是好的。

好不容易挤过闹市,俩人来到了一座酒楼前,酒楼装饰的很大气,楼前挂一大牌匾,匾上写着‘迎客楼’。

宋肆意摸了摸鼻子,小声同清风道:“我怎么觉得这酒楼名字那么像青楼呢?”

清风道:“.....公主,您.....去过青楼?”

“.......没去过。”

没去过青楼怎么会知道青楼都起什么名字?清风表示不信。

宋肆意不与她讨论这个,自己先迈进了酒楼,热情如火的小二瞬间飞到她面前,笑的那叫一个甜:“二位姑娘里边请,二位姑娘瞧着面生,第一次来咱们这儿吧?”

呃呃呃,宋肆意觉得可能是自己先入为主的原因,所以总觉得这小二也那么像在青楼里跑堂子的龟奴,下一句很可能就喊出谁谁谁出来接客的感觉。

轻咳了一下,宋肆意道:“是第一次.....”

怎么觉得回答的也这么怪........小二一甩搭在肩头的汗巾,笑的更甜了:“那二位姑娘可是来对了,咱们酒楼啊,可是城里最好的酒楼了,我们这儿有上好的茶点上好的酒菜,保您来了一次下次还来。”

宋肆意呵呵干笑了两下,幸好没说你们这有上好的姑娘.......一楼大堂太过吵闹,宋肆意要了二楼的雅间,随便点了几样菜,她问小二:“听说你们这有种酒叫‘忘忧’?”

小二道:“姑娘说‘忘忧’啊,确实我们家的,姑娘要喝吗?”

这次出来就是冲着它来的,肯定要喝啊,宋肆意要了一壶,她酒量不是很好,平素都是浅酌即可。

所以长这么大只醉过两次,一次是在斩了镇远将军府那么多的人后,一次就是在宋璋二十岁生辰宴上。

就这两次,前者因为宿醉第二日没起来,结果差点让宋璋丢了命,后者则自己直接丢了性命。

古人说的不错,酒啊,确实不是个好东西。

等酒菜的过程中,一楼大堂传来几声比较大的声音,即便是在二楼关着窗户,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开始宋肆意并没有在意,只当是有人喝醉了在闹事,可在听到了其中一句话后,她脸色微变,站起身朝窗户边走去,轻轻打开窗户,正好能看清一楼大堂发生的事情。

如她之前所想一样,确实是有人喝醉了在闹事,大堂中乱糟糟一片,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大汉抓着一个白面书生打扮的年轻公子的衣襟,嘴里骂骂咧咧。

“宋瑶本来就是婊|子,老子骂她怎么了?她做的哪件事是不让人骂的?长安王那样好的人,她杀的时候眼睛都不眨,镇远将军那样的国之栋梁,她诬陷人家叛乱一挥手就要了人家六十多条人命。

她就是杀人不眨眼的妖女,你居然还说她没有错?感情杀的不是你爹娘,所以你不痛不痒?她跟多少人有一腿你知道吗?

要不是她当初爬上长安王的床,你以为她能有能耐躲过宫变?长安王可怜她才帮她,结果她翻脸不认人,还有老相爷,她夜宿相爷府的时候你怕是还在读着之乎者也吧?

哈哈哈哈,那朝堂上多少大臣睡过她你知道个屁!居然还敢说她好,你读书读的脑子坏了吧,那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连青楼里的那些女子都不如。

人家妓|女还知道感谢恩客,她呢?就是个忘恩负义的贱|货,我要是刺杀她的人,一定在她身上多捅个十几二十剑,哪儿还能给她重活的机会。”

白面书生在络腮胡子面前显得很弱小,闻言,一张脸涨得通红,读书人不会说什么粗鄙的话,就算是与人争执也是斯斯文文。

“你胡说!殿下不是那样的人,我曾与殿下有过一面之缘,她绝对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历朝历代更换君主,哪次不是血流成河?缘何皇上登基的时候那样平静?

还不是有殿下撑着,若没有殿下,尔等还能站在这儿训斥她吗?早就成了夺位之争下踏着的白骨了,殿下何时错过?”

络腮胡子仿佛听到了什么大笑话,提着白面书生将他了出去,砸在了旁人的菜桌上,洒了一地汤汤水水,白面书生身上一袭长衫更是脏乱不堪。

络腮胡子道:“我道你为何帮着她说话,原是同她见过,怎么,是不是也和她睡过了......”

下面的污言秽语还在说着,宋肆意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清风心中也是怒火冲天,下面那人辱骂的是她昔日的主子,是她敬仰的殿下,叫她怎么能不怒。

“欺人太甚!”清风咬牙怒道,“公主,您先在这儿等着,奴婢下去教训教训他。”

“慢着!”宋肆意突然拦住她,脸上阴沉的表情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笑脸,“他自骂他的,终归说的是长公主宋瑶,又落不到我们身上,你这样生气做什么?”

“公主.....”清风有点惊讶于她突然的转变。

宋肆意拉住她的胳膊,眼睛还在看着楼下,那白面书生已经羞恼的同络腮胡子打到了一起,可惜,无异于是鸡蛋碰石头,他根本碰都不碰不到络腮胡子,反而还被络腮胡子打的脸上挂了彩。

唇角含笑,宋肆意再开口,声音已经带了冷意:“清风,即使你堵住这一个人的口,又能堵住千千万万人的口吗?既然堵不住,又何必要堵?

你跟在宋瑶身边那么多年,这样的骂声该不是第一次听见,同样,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听见,若听一次就生气一次,那可就要气死了。

何况......他骂的也没有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