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不止一次觉得眼前的人不是真的陆之轩了,要不是那张脸确然不错,她都想扑上去问他,你到底是哪儿来的妖怪,为何要假扮陆之轩?
不过真要是别人假扮的,未免假扮的也太假了,陆之轩可不会对人姑娘这样好,对于试图靠近他的姑娘,他从来都是冷着脸让人家滚。
怜香惜玉什么的,在他身上根本不存在的好吗。
哈哈笑了两下,宋肆意道:“我就是开个玩笑,不用换不用换,我觉得这个就挺好,闻着就让人觉得平心静气,什么火都发不出来了,甚好甚好!”
陆之轩点头:“嗯,我也这么觉得,火气大了不好,不然你这宫里的人可不够你往司刑司送的。”
宋肆意差点又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就知道,前几天发生的事情一定传播的特别快,只是没想到连朝堂那边的人都知道了,这后宫和朝堂,还真是联系密切啊!
抬手捋了一下耳边鬓发,她笑道:“也不尽然,该送的还是要送,不然这宫里的人都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到底是宫里的人,陆大人心疼的有点宽了。”
贤妃有句话就说的很对,有些人啊,就要时不时的敲打敲打,不然时间久了就该飘的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陆之轩觉得,她可能误会自己的意思了:“我同你说这个,不是心疼那些人,肆肆,你根基不稳,比不得宋瑶,你如果真讨厌她们的紧,不妨告诉我,有些事我来做就好,你这样的年纪,当活得开心一点。”
他说,你该活的像无数这个年龄的姑娘一样,开开心心的,然后等着嫁于良人.......宋肆意觉得自己的心狠狠颤了一下,她没办法告诉他,所有的姑娘都能那样过活,唯独她不行!
金榜题名那年,她二十岁,他二十三岁,她是公主,他是状元爷。
死的时候,她二十三岁,他二十六岁,她还是公主,他已经是百官之首的丞相。
宋肆意笑了笑,她曾想,能在十六岁的年纪遇到最喜欢的那么一个人,然后欢喜他欢喜的睡觉都能笑着,欢喜他欢喜的茶不思饭不想,欢喜他欢喜的只觉与他这样过一生便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甚至觉得,欢喜他这件事,就已经幸福的不得了。
可是,十六岁那年,她已经举着长剑杀了太多的人,一身鲜血染红眉眼,她喜欢的良人没有出现,也不曾再出现。
到了十八岁,宋璋突然觉得应该给她选个驸马,千挑万选选了个将军之子,她瞧过那人,长相很是英俊,听说颇有他爹的风范,以后也是要当大将军的人。
秉着嫁谁都是嫁的想法,她点头同意,赐婚旨意还未下达,不知哪儿走漏的消息,那将军之子听闻要娶她,吓得连夜骑马跑出了府,找到人的时候人已经在边关了。
宋肆意至今都能记得他让人带回来的话,他说:“叶泽无能,担不起公主厚爱,自愿请罪守边关五年,五年内不入天启城,望皇上和公主成全。”
边关环境恶劣,随时都可能丢了性命,但他宁愿守着漫天黄沙五年,宁愿忍受背井离乡五年,也不愿意娶她。
消息传回的时候正事早朝时间,叶泽的爹一听这话,当场气得要去边关擒拿不孝儿。她哪儿能不知道,老将军不过是怕她一怒之下斩了他的宝贝儿子罢了。
她扬声止住老将军,笑着同一边满脸怒气的宋璋道:“看吧,阿璋,你又输了,我早说过,普天之下能娶我的男儿,必是最优秀的。
叶将军教子有方,敢说敢做,是个铮铮男儿,皇上当嘉奖一番才是,至于寻驸马一事,就此作罢吧。”
她让就此作罢,宋璋虽起叶泽如此作为,但也不愿意违了她的心意,只能下旨好好嘉奖了一番叶泽,同时令他在边关多守一年才能回来。
自那以后,她再不提驸马一事,也再没想过要将自己嫁出去,她不提,宋璋也不敢再提,生怕让她再伤了心。
到了二十三岁,她站在至尊之巅,所有人都怕她惧她,更是没有人敢说娶她,她俨然成了这天启人人不敢提及的老公主。
日日照着菱花镜时,她会问清风,何以自己不过才二十三岁,就已经像是三十二岁?
何以鬓发尚且如墨,容颜尚且如花,那一颗心,就已经苍老的蹒跚难行了?
没有人能回答她,没有人敢回答她,她太尊贵,尊贵的没有可齐肩的人,便是阿璋,也在年岁增长时,同她不再无话不谈。
如今,她没了那些尊贵至极的身份,十五岁的年纪啊,真是好的不能再好,她还能再次期待一下良人的到来。
只是,这一次,她却不愿再期待了,她对陆之轩道:“你是丞相,是天启丞相,要管的是朝堂之事,是百姓之事,手再长,也别伸到后宫来。”
这里的水太脏了,你在上面看着清澈见底,实则不过是假的,水下淤泥之中埋的都是白骨,水里盛开的鲜艳无比的花朵,都是靠着骨肉滋养存活。
她想啊,她心中的那身白衣,万不能染了这里的脏水,万不能被这里喝血的娇花碰了衣袖,她只愿他,如巍巍苍山的高岭之花,清风明月的活这一生。
那样深的期盼,不能宣之于口,所以她选择换一种方法说出来,她强硬的阻止他的靠近,不惜用那样警告的语气。
陆之轩举起来要帮她捋发的手僵在半空,半晌,落下垂在袖中,他低头笑的苦涩:“我一直晓得你心狠,一直晓得你是个有自己主见的人,也一直晓得你防我如狼。
可是,我还是不死心,我总以为,只要再近一点,再近一点,你就能明白我的心意,肆肆,我的手伸向哪里,取决于你想让它去往哪里。
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我说的话,今日你也累了,我先走了,明日再来同你说说话。”
那抹白衣走的落寞,留下寂寥围绕着她,她是真的听不懂了,陆之轩口口声声说喜欢她,表情语气皆不似作假。
她似乎有些了悟了,在画扇进来时候,她问画扇:“此前我没问过,是因为我忘了自己是谁,现在想明白了一些,画扇,陆之轩同我,在此之前可有什么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