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他气极!

宋肆意轻笑:“还没聋,不用那么大声,……安然,别叫我殿下了,我被这个称呼束缚了半辈子,不想到最后还被束缚住。”

她没见过安然,可是安然在暗处见过她太多,她对他陌生,可他却对她无比熟悉,这一句话让他心里一酸,连着眼睛都酸涩的不行。

“公主,慕寒呢?他不是慕家的神医吗?他在哪儿?他总能救你。”要不怎么说人不能急,一急就容易乱,安然这个样子已经有些乱了。

她只是撑着身侧,想要起来,这样躺着与一个不算熟悉的人说话,感觉有些怪,还好安然气归气,还是在看到她想起来的时候上前搭了把手。

给她腰后塞了个软枕让她靠着,他扬了扬手中的书信让她给个说法,她有些无奈:“我看都看了,你再问这些也没什么意思,陆之轩纵然有能耐把清雪她们控住住,我又不是只有清雪一个人,把信给我吧。”

她想要知道的消息,总有办法能知道,陆之轩也拦不住,若是一点筹谋都没有,她如何十六岁就垂帘听政,如何活到现在。

“是李池?”安然几乎是断定的语气问的,他道,“是那位李家三小姐对吗?我就说,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到都城,果然是你安排的,陆之轩千防万防没有防住她!”

宋肆意手握成拳抵在唇边低咳了几声,她扯出一个虚弱的笑道:“当初假宋瑶告诉我宋清的身份有异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了,只是我没想到会揭开的这么快。”

“我也没想到这么快,皇上这是不想忍了,殿下……公主还是不要理会这些的好,长安王心思通透,他们自己会处理好。”

安然的话在她听来是一阵一阵的,她知道自己撑不住了,急急打断安然,她问:“仗可是打起来了?”

“……嗯,打了一天一夜,你昏睡了一天一夜,期间顾安来找过你,知道你身体不适就回去了。”

“打了啊,打了好,”她喃喃道,打了好,能撑到打起来就好,顾安她是放心的,此次是天狼国主亲自出征,这是她和添戈的计划,只要天狼国主来了,就别想再回去了。

她抬头看向安然:“我有句话你帮我带给陆之轩,我负了他,承诺他的那些只能等来世还给他了,让他好好找个欢喜他的姑娘娶了,被人喜欢是甜的,喜欢他人,是苦的,让他别再那么苦了。”

安然眼中的泪落下,他问“公主何必如此?”

宋肆意笑道:“人各有命,富贵在天,我的命数大概便是如此,这一生辜负的人太多,老天也都看不下去,安然,你别这样,最后还能有个人在我身边陪着我,我觉得很开心。”

一个传奇能存活多久?一个人的传说都存活多久?安然不清楚,也不想清楚,他突然就不想活的那么明白了,活那么明白做什么啊,那么让人难过。

天启十一年,除夕,凯旋的盛歌传到了天启的都城,随着一片欢呼吹进皇宫的议政殿,满朝文武对领军主将赞不绝口。

此次胜利是因天狼国主的死,老国主死在战场上,新国主添戈继位休战,承诺有生之年不会再侵犯边关。

这样好的消息让所有人都高兴不已,可是下了早朝的皇帝却在无人的时候红了眼眶,天空细细碎碎的雪飘落下来,元福为他撑伞被他阻止。

“上一次她走,都城下起瓢泼的大雨,今日,天空又落起雪花,元福,你说,是不是连老天爷都觉得她不该死?”

消息秘密传回都城,七公主宋肆意死在边关,消息被他压的死死的,不敢这个时候让任何人知道。

元福看着他觉得是越发看不明这小皇帝的心思,他只能道:“命由天定,皇上莫要多虑。”

宋璋轻笑,可是越笑越是难过,心口里的难过差点压死他,“这算什么呢?她这样一走了之,把这孤寂的天下扔给孤一个人,这算什么呢?她这是在惩罚孤啊。”

什么是惩罚呢?

如刀剜心,如针入骨,她彻底的撒手不管,让他怨又不知从何怨气。

“尸体什么时候送回来?”

元福道:“安大人来信,今天大概就到了,只是尸体不好运,安大人带回的是骨灰,老奴方才问过下面的人,陆大人今早没来上朝,就是去迎去了。”

情若未有那么深,又何苦这样自虐,宋璋冷哼:“他倒是痴情,可惜,孤的皇姐,纵然是死,也不是他配得起的。”

话虽如此说,他却也没阻止,元福看着走在前面满身孤寂的皇上,心里有些话终究还是压住了,若当真恨着,那便恨吧,殿下曾留下的那些话,还是不要告诉他了。

城外小道,飘雪飒飒,陆之轩站在道边一动不动,他已经站了很久,肩头上都积了雪花,在一片寒风中,一匹快马从远而来停在他面前。

他抬起一双没有什么感情的眸子,看着那迎风霜而回的人,嗓子干涩,声音有些哑:“她呢?”

安然翻身下马,看了眼他的形容,将骨灰拿了出来,“她说不想回来,可我觉得无论如何应该带她回来给你看一眼,陆之轩,她临死前让我告诉你,她不再是你的妻了,此后你娶妻生子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她不困着你。”

陆之轩平静的眸子在看到骨灰的时候骤然一缩,素日大权在握的手颤抖着抚上是骨灰瓷,他终究未能见她最后一面。

心狠若如此,当初又何必许情深,他该恨,该气的砸了这骨灰,可他做不到,即便她这样伤他,他也做不到。

没办法,这是他喜欢的姑娘啊。

“拜了高堂,许了天地,我这辈子便只有她一个妻子,她若死,我跟着就是,只望她走的慢些,奈何桥上能等我一等。”

既然一开始就是他在追着她的脚步,那就一直追下去好了。

这一年的除夕,丞相陆之轩将自己烧死在了房间中,众人发现时已经晚了,与此同时,七公主死在边关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名叫宋瑶的姑娘啊,在史书上留下寥寥几笔骂名,丞相陆之轩用尽夸赞,也不过叹一句英年早逝。

属于她和他的那段故事,被湮没在话本子中,偶尔戏折子里也会唱,倾城的公主啊,讨厌一个人,讨厌的见到那个人就咬牙切齿,说着此生嫁谁都不嫁君。

那如仙的相爷啊,他有个喜欢的姑娘,喜欢到非卿不娶,只是后来啊,那姑娘死在了边关。

几度春秋,后来谁还记得这么多故事?祸国也罢丰功也罢,到后来都只剩下旖旎情事,病歪歪的姑娘倚在床榻上,一双冷眼的眸子带着笑意问坐在旁边给她讲故事的紫衣公子,“那倾城的公主若是没了倾城没了身份,病歪歪的,如仙的相爷可还要娶?”

紫衣公子一双眼满含宠溺:“娶的,怎么样都娶,只要是她,只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