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他当时是怂的,只敢在人家睡着后把自己的外衫脱掉给人家披上,又在天亮的时候拿回来穿身上装睡,要是现在,他才不会这么怂。

谁还没个年少时面对欢喜之人的手足无措呢。

陆之轩道:“那个时候她很是讨厌我,又怎么可能会欢喜我,皇上是不是弄错了什么?”他记得清楚,那一晚她还拿石头丢他了呢。

“她惯会隐藏心思,在你面前哪次不是端的厉害,这些年,你何时见她对你表露过欢喜?侍卫们把你们找回来之后,她因为受伤起了低烧,烧糊涂了半夜叫的是你的名字,哭的委委屈屈的说着要把你怎么怎么样,不巧,那晚皇上良心发现去看她,被听了个正着。”

要不怎么说事情都是赶得巧,宋璋一向不会没事去未央殿,何况宋瑶那个样子还是他的杰作,但是那晚宋璋做了噩梦,起来就想去看看自己这唯一的姐姐,结果就听到了一些呓语。

当时只做未动情,却原来,她竟早已动心,而这些年来,她一直未曾表露半分,扮演着她高高在上的公主模样。

安然道:“我一直都觉得她和安九是同一类人,也算是明白了安九那个时候为何要对她多有夸赞,一个姑娘家,心中丘壑不输男儿,隐忍程度更胜你我,扪心自问,我做不到她那个样子。”

做不到可以在面对欢喜之人时隐忍多年未发,做不到明知胞弟几次想害死自己,还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的随着他去。

做不到可以不怨不恨,做不到可以把一切都压在心里。

陆之轩觉得自己也做不到,正是因为做不到,所以他才觉得这样难受,为他的姑娘难受,那些年里,他曾以为的巧合原来都是早有预谋。

心情沉入谷底,他也还没忘自己开始要问的话,“你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既然是皇上的心腹,又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这些?”

安然再次沉默了下去,马车早就到了相府门口,可是俩人却偶读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好一会儿,他才道:“我昨晚听到了一个消息,兄长当年确实是想要了结自己的性命,可却没想过要那些长辈和平辈子弟中佼佼者的性命,那场大火烧的在兄长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他原是想等那些平辈们出去后再点燃火,可是那场大火却是在祭拜途中就烧了起来。”

他的话说了一半就看向了陆之轩,眼中有着恨意,两只手抓着膝盖前的斗篷边捏的指骨发白,“你能明白我想说什么,那场火不是我哥干的,是有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说这只黄雀是谁?”

是谁明知安九要做的事情,还顺手帮了把,害得那场祖祠祭拜一个人活着出来的都没有,是谁那么恨他安氏,要做的这样绝,让安九死了也要背这样大的黑锅?

陆之轩从他的眼睛里已经看到了答案,他心里也是激荡的,不同于安然的激动,他想到的是那时还在霜城时宋肆意说的话,她说安九一早就知道要怎么做,而她也在等着他交待的答案。

“肆肆对这件事不知情,她一直都很欣赏安九,也欣赏安氏,不然她也不会一直说安九可惜,安然,你别冲动,这事儿这么久都没人知道,怎么突然就在这个时候被人翻了出来?你想想,这里面是不是太蹊跷了些?”

怎么就那么巧,就在这多是非的时候,一直是宋璋心腹的安然突然被人告知了这个消息,怎么看都是有预谋的。

安然眼中有嘲讽:“即便他人是有预谋,谁能证明这件事是假?人家把证据摆在了我面前,你让我信谁?咱们这个皇上的手段你不清楚我却清楚,只要能达成目的,不折手断的事情他完全干的出来。”

陆之轩一时语塞,他是想反驳的,可是要怎么反驳?自己有什么立场反驳?汝南那场大火难道自己就没有怀疑过吗?

消息传到都城传到议政殿的时候,宋瑶为什么一句话都没说就宣布了退朝?又为什么要大发善心的去找那些散沙一样的安氏众人?

他也许是不了解宋璋,可他了解自己欢喜的姑娘啊,无论是以前的宋瑶还是现在的宋肆意,都不是喜欢做无用功的人,她不会无缘无故就去帮一些没什么能耐的散沙,除非是有什么她不得不为的理由。

而这个理由,就是收拾烂摊子。

安然道:“殿下无辜还是不无辜,她自己心里清楚,皇上做的这些她知不知道也只有她自己清楚,陆之轩,我没想对她怎么样,冤有头债有主,我还不是那种随意牵扯的人。”

一句话陆之轩堵的更死,是啊,即便宋瑶没有参与当年那些事情,难道真的就一点也没察觉吗?

安九是想要安氏一族在大火中重生,可真的只要一个重生的话,那些长辈们就够了,平辈子弟完全没必要,做的这么绝,真不知道是要大火中重生,还是真的希望安氏从此一蹶不振了。

他轻叹:“你不是说你安氏族人的命都扼在他手中吗?斯人已逝,你难道要为那些话而不顾如今还活着的人的生死吗?”

安然再次垂下头,看起来也在挣扎中,他能把这些话告诉陆之轩,也是真的信任,别人以真心待之,自然也要以真心还之。

“你听我一句劝,这件事儿暂时先放下,对方就是要这个时候扰乱你的心神,让朝堂先乱,我刚从安阳王府出来,那边情况也不乐观,沉鱼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你也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安然,打起精神,被丢你安氏家主的人。”

想想安九,想想那些一心赴死为了后辈们的长辈们,想想那些还在边关即将迎来大战的将士们,想想近在眼前的你欢喜的姑娘,国在家在,国若不在,仇恨有算的了什么呢。

心里堵了一天一夜,这会儿全部说出来了他心里也好受了很多,安然垂着头闷声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就是需要找个人将这些倒出来,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吧,我还没蠢到让人当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