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轩是一点也没把赐婚放在心上,越靠近那父女俩的声音越是清晰,他想,这何止是跟别人家不一样,整个天启怕是都找不出来这样的父女俩了。

到了正厅的时候他没有进去,而是跟同样站在正厅外嗑瓜子的某人站在一起,聊了点别的。

“我还以为你回去了,你爹也放心让你在这儿待着,不怕卷入什么阴谋里吗?”

嗑瓜子的某人看了他一眼,翻了个白眼道:“我有那么傻吗?知道是阴谋还往里钻的只有你家公主一个,别带上我。”

陆之轩看了她一眼,他大概能明白为什么李池这个年龄了还嫁不出去,就这怼人的功夫谁能驾驭的了?

“怎么不进去?”

李池再次翻了个白眼:“进去干什么?当靶子挨砸吗?这父女俩一个模样,脾气上来六亲不认,我以前还觉得沉鱼和她爹不像,现在嘛,是亲生的没错了。”

陆之轩被她的话逗笑,有时候他是真的觉得李池和以前的宋瑶很像,都属于那种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放在心里,你不招惹我还好,招惹我我可以拿话扎死你的那种。

“我还以为你会去劝劝长阳。”

李池呵呵道:“劝她什么?你看那边那个,人家都站的远远的不管这些,我管这些干什么,还能打起来不成?就是真打起来了,那也是奇观,我围观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劝,陆大人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好笑,她是那么好心的人吗?能看沉鱼的笑话和安阳王的笑话多不容易啊,一生可能就这么一次呢。

陆之轩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他看向李池说的方向,一身湖蓝长袍的宣明站在那儿默不作声的看着正厅的方向。

“那个又是怎么了?”陆之轩最近忙,也没关注过王府这边的事情,只是见宣明神色不太对,这才多问一句。

李池边磕着瓜子挑着眼尾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来:“你以为王爷真是为了沉鱼的事情发那么大火吗?沉鱼以前整出的乱子比这个还大的都有,也没见他像今天这样发火。

还不都是因为那位,听下人说,那位要走了,不待在王府了,王爷这两天因为这事儿急的着急上火的,沉鱼偏有这个节骨眼上出事,那火气可不就蹭的一下炸了。”

宣明要走?陆之轩微微拧眉,宣明一直都是跟在宋清身后,后面因为安阳王的原因才离开宋清,还以为给他找了个归宿,怎么又要走?

走哪儿去?

“怎么回事?他们俩吵架了?”

李池摇头:“不知道,我就听说宣明要去边关,虽然我不怎么关心那边的事情,也知道边关可能要打仗,你说这种时候王爷怎么可能放他去,这不找抽嘛。”

听到说要去边关,陆之轩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宣明一定是从哪儿知道了什么消息,所以要去找肆肆,而安阳王也知道一些事情,所以阻止他去。

这又是一笔糊涂账。

轻叹口气,他问李池:“沉鱼和月寒木身边那宫女是个什么情况?听说你跟她在一起,她真打了人家宫女?为什么?”

这才是今日来的主要目的,任由底下的人闹着要说法,月寒木就是装作不知道一样的什么话都没有。

如今谣言的风向越来越不对,甚至有人说沉鱼的所作所为是宋璋授意,从一开始宋璋就不喜欢月海皇,几次三番给下马威,还处处羞辱,自己羞辱还不够,现在又让自家堂妹欺负到人家门口去了云云。

这些谣言对宋璋很不好,若是因为此事造成两国嫌隙,那么百姓们第一个怨怼的一定是宋璋。

要想压下谣言,首先要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长阳这人虽然是挺没脑子,但也不会没脑子到跑去驿站打一个宫女,这里面一定有隐情。

李池嗑瓜子的手一顿,随后笑道:“你也信她没打对吗?但是我告诉你,她确实打了人家宫女,说来也巧,她打的这个宫女陆相你也认识,就是之前伺候过殿下的清风。”

陆之轩想了那么多,就是没想到被打的会是清风,“清风惹到她了?你们怎么会去驿站?”

李池斜睨了他一眼:“何止是惹到了,简直是惹毛了,我就是个小姑娘,不懂你们这些人心里的谋略,只是,陆大人,咱们谁心里都没想过要害旁人,清风怎么就变成了月海的人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在这之前,她是殿下身边的人!”

这便是原因,清风现在是什么身份都可以,但是在这之前她是宋瑶身边的人,如今这个样子,就是把背叛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

她道:“我都忍不了你还指望沉鱼能忍?未免太高看她了,她的忍耐力可还不如我,当然,这在你们眼里可能真的是无关痛痒,反正现在人打也打了,后悔也没用。”

陆之轩更是头疼:“你们知不知道如今是个什么形势?现在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皇上,你觉得皇上会怎么做?”

李池反问他:“那我问问陆相大人,现在是什么形势?你不是想知道沉鱼为什么动手吗,那我告诉你,因为清风的那个姐姐说七公主命不久矣,说慕寒就是把所有药材用上都救不回来,油尽灯枯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人的言语在某些时候比刀子都有用,刀子伤的是肉|体,言语伤的是灵魂,陆之轩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很难看。

他不是个喜欢自欺欺人的人,想要什么都会去争取,不管用什么手段都会得到,唯独在宋肆意这儿他成了懦夫。

不敢问,不敢听,不敢想,这几天他甚至不敢往边城送一封信,他怕听到不想听的消息,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跑去那儿。

油尽灯枯?

他白着脸轻笑:“你们如果是为了她,那就更应该知道她把这天启把皇上看的多重要,你们这个样子并不是帮她,是在为她增加负担,李三小姐,你聪明过了头,怎不知月寒木要的就是一个挑事的楔子?他就是要闹得都城不得安宁,就是要让皇上不好过,你们这一闹,恰好中了他的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