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少归,像是要从这张脸上看到过去那嚣张跋扈的小少年的模样,却发现曾以为记忆深刻的人,早在岁月的长河中模糊了原有的模样。

“少归啊,我觉得我可能真的老了,有些会事情越是想记得清楚越是记不清楚,再这样下去,我可能什么都不会记得了。”

“主子……不老。”看着眼前这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姑娘,少归是真不明白她怎么可以眼睛都不眨的说自己老了这种话。

宋肆意低笑:“笨呐,我说的老又不是年龄,就算是年龄我也比你大,人的老分两种,一种是年纪上的老,一种是心老,我说的就是心老,懂吗?”

少归摇头:“主子不老。”

好吧,她不想和他说这么深奥的问题了,紧了紧兜帽,她走的脊背挺直,惦着脚看了眼远方冒出了一点头的营帐,道:“走了这么久,可算是快到了。”

“主子为什么一定要来军营这边?大人说了,如果可以,还是希望您能不去,先安心养好身体才是。”

宋肆意加快了脚步,猎猎寒风将她的话冲散在茫茫雪色中:“为了见见故人,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

军营里很是戒备森严,她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所以离军营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被人拦在了那儿。

拦人的是个年龄也不怎么大的少年郎,见宋肆意的模样和年龄,嗤笑道:“又是为了看咱们将军一眼的吧?我说你们这些小姑娘怎么就不能让人省省心呢?将军每天军务繁忙,哪儿有那么多的闲心见你们?”

宋肆意一句话还没说就被怼的莫名其妙:“之前很多姑娘来见你们家将军吗?”

少年郎哼道:“可不是,每天赶都赶不完,我就奇了怪了,你们这些小姑娘的脸皮怎么能比城墙还厚呢?怎么说都没用,爹娘也真是心大,知不知道军营是什么地方?是能让你们这些小姑娘进去的地方吗?快点走走走,别来这儿添乱了,大家都很忙的。”

说着话都已经想上手推她了,不过在还没碰到她之前就被少归一脸冷意的拦了下来,估摸着那少年郎最近赶姑娘赶的正心烦,被少归这么一拦差点就炸了。

“呦呵?还带着帮手啊?行,想硬闯是吧?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大能耐,兄弟们,有人想敬酒不吃吃罚酒,都过来招呼招呼。”

这些人这几天心里都憋着火,因为来的姑娘里不乏一些官家的小姐,说话从来没个好脸色,偏偏他们还不能动手,现如今出了个少归先动手的,这些人算是找到了发火的理由了,一窝蜂都围了过来。

宋肆意一看要打起来,也是头疼的不行,只气自己身上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带,情急之下她拉住少归的胳膊,问道:“你来的时候陆之轩可有给你什么东西?”

少归也正火大,那少年郎竟敢对主子言语不敬,简直该打,听到主子的询问,他一边戒备的看着众人一边从怀里掏出个牌子给了她。

是个黄金令牌,很眼熟,她惊道:“金吾令?”

少归不知道什么金吾令,见她很惊讶的样子,回了句:“大人让属下带着的,说是主子您可能会有用。”

什么叫可能有用,简直是太有用了,这还是宋璋之前给她的,都知道麒麟玉可让金吾卫认主,金吾令就像是尚方宝剑一样的存在,意义重大。

本来还以为宫乱那夜就被宋璋拿走了,没想到是在陆之轩的手里,此时见到金吾令真是太让人欣喜了。

趁着众人动手前将令牌举起,她轻声道:“诸位请等一下,我并非是来骚扰你家将军的,而是有事情要和你家将军商讨,若有不对之处,还望各位海涵,我在此为自家弟弟的不礼貌之处向各位道个不是。”

一群人没有一个见过金吾令,都是小兵哪里懂得金吾令是个什么东西,可是看着那黄金打造的令牌,以及最下面雕刻的火麒麟,也知道此令牌可能很重要。

当下都停了下来,怕眼前这个又是什么重要大官家的小姐,方才那少年郎拧眉试探问着:“姑娘是哪位府上的千金?”

宋肆意笑道:“来自都城,是你家将军的故人。”

故人?少年郎有些奇怪的看着年龄才十五六的宋肆意,又想了想自家将军的年龄,首先排除了是挂在嘴边的青梅未婚妻的可能性。

难不成是哪个沾亲带故的妹妹?

未等少年郎想出一个合理的人设,人群之后响起哒哒的马蹄声,众人一起看去,只见远处一身穿红色甲胄带着红色头盔的人策马而来。

马蹄扬起无数雪花,离得近了才发现马上的人带着半块玄铁面具,遮住大半容颜,到众人前勒马迫停的时候,马鸣长啸,前蹄扬起,马上的人一身冷冽之气,看起来真是严肃又冰冷。

那些围着她的将士们在看到来人后各个都是喜笑颜开的围了过去,“将军,您怎么过来了?”

眼前这人就是代替了叶征守着边关的新将军,厚重的甲胄穿在身上显得有些累赘,玄铁面具后一双淡漠的眼睛朝她看过来,声音淡淡道:“方才巡逻的回去说你们又被姑娘缠住了,我过来看看。”

少年郎闻言也指着宋肆意道:“就是这位姑娘,说是您的故人,手里还拿着属下不认识的令牌。”

严峻的将军在面具后皱起眉头:“姑娘大概是认错了人,我并不认识你,边关苦寒,不是姑娘这种身娇的千金大小姐该来的地方,请回吧,以后莫要来了。”

说着,又对其他人吩咐着:“日后再有不懂事的小姑娘过来,什么话都不必说,扰乱军纪,一律按军法处置就是,后果本将军担着。”

那少年郎本来还以为宋肆意真的是自家将军的故人才有了一点好脸色,这会儿听自家将军说不认识,以为宋肆意刚才是随口胡诌的,更加鄙夷了起来。

“是,属下记住了,再有这种,一定按军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