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肆意穿着一件绯色袄裙,下配黑色长裙,因为待在房间里就没有披斗篷,手中捧着暖炉,站在打开的窗户那里往外看着。

闻言她回过头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的原因,状态显得很不好,只一双眼睛清丽非常,看着人时让人有种心惊动魄的感觉。

她弯唇轻笑:“隔壁就躺着个大夫呢,喝了两天的药也不见好起来,可见是个庸医,也就看你好骗卖那么贵的药材给你,放下吧,过来看看下面。”

对少归她是宠溺的,既然弥补不了遗憾,那就让自己少一点后悔好了,把那些未曾给予的宠溺都给了少归。

没办法,宋璋不需要她的宠溺,她只能把这点宠溺给旁人了。

少归没有放下药碗,而是端着药碗走了过去递到了她面前,清澈的黑眸里满是坚持,她被这个样子的少归逗笑。

接过药碗也不嫌苦的一饮而尽,作为贴心的暗卫少归,立马奉上锦帕让她擦拭嘴角,她实在没忍住嘴欠了一句:“你要是个姑娘我可真是太欢喜了,这么听话又懂事的妹妹,我一定找个好人家把你嫁了。”

少归抽了抽嘴角接过碗,继续当做没听到她的这句话,看着打开的窗户道:“您身体不好,不该站在通风口,回头病情加重可怎么办。”

“得,你可别学陆之轩他们,我在都城都被一直念叨,来了边关可让我放肆放肆吧,你先别关窗,看看下面。”

少归要去关窗的手停在那儿,听话的朝下看去。

他们住的这个客栈位出繁华段,沿街都是做生意的,很是热闹,第一天刚来的时候宋肆意就选了这个靠在外的房间,一打开窗户就能看到街上的景。

严寒的天,这要是在都城估计就没人出来逛街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边关的人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天,也不怕冷,热闹的不行。

宋肆意手虚指了一下街上买东西的小摊贩,“你看,边关多热闹啊,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们和天狼不开战,边关是不是会更热闹?”

少归不是陆之轩,也不是慕寒,听不太懂她的意思,只懵着脸问:“主子是什么意思?属下不懂这些,只知道从记事起天狼就一直不断骚扰边关百姓,现如今百姓们能安居乐业也是仪仗守在边关的将士们,您又为何想着说不开战呢?”

明知他脑子不开窍,宋肆意还是解释道:“天狼屡次骚扰我们,也不过是因为天狼地贫没什么吃的,他们为了活下去才来抢咱们的东西,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咱们和天狼能贸易往来,互补互利,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战争了?”

“互补互利?”

“嗯,天狼的马匹很有名,也有些其他咱们没有的东西,如果和边关往来贸易,应该能解决温饱问题,两边亲如一家,不比这没完没了的打仗要好吗?”

少归给了她一个听不懂的表情,宋肆意抬手拍了他后脑勺一下,嫌弃的说了句:“笨死你得了。”

其实说这在些也没打算让少归明白,她也是突发奇想,天启和天狼的恩怨历久弥坚,两边的人恩怨已深,想要和平相处怕是很难。

看着楼下往来的人,她忍不住想,难道真要靠打仗才能稳定边关吗?非要用牺牲才能换来和平吗?两国之间一定要一死一伤才能奠定王者之位吗?

阿璋啊阿璋,你的野心太大,然而你还太年轻,想要吞了天狼谈何容易,除非天狼国主自己把国家双手奉上。

历朝历代多少皇帝想要当霸主,多少皇帝想要平定天下,她父皇也有过这个心,也只是有这个心而已,从没说去完成这个想法。

三国鼎立已久,哪儿是能打破就打破的,各国百姓如今都算安好,贸然攻打别国只会惹的百姓怨声载道。

如果攻打成功,百姓们会赞颂你的丰功伟绩,一旦失败,你就是千古罪人,遗臭万年都算是好的,有甚者百年之后还可能会被挖坟鞭尸。

“主子?您在想什么?”少归见她眼睛虽然看着楼下,可神色像是陷入了沉思,在她眼前挥手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少归啊,你说如果多年未见的故人就在不远处,是该见还是不该见?”她是真的没有什么人可以说话,只能问少归了。

少归道:“这个故人如果恨重要,当然应该见一见,如果不重要,见不见都无所谓了,主子是有什么故人在这儿吗?”

“嗯,有。”有位故人,多年未见的故人,一个本不该活着的故人,早在霜城见到陆之轩的时候她就派人去查了边关这位顶替的将军是谁。

不是不信任陆之轩,而是她喜欢所有的事情都能在自己的掌控中,而不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的任人牵着鼻子走。

装傻充愣了那么久,在天高皇帝远的边关,她没必要再压抑自己,有些话想说便说了,不用再担心这话若是让宋璋听见会怎么办。

就算宋璋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还能跑到边关来和她发威风吗?

眼前有一阵的眩晕,她不着痕迹的把手搭在窗柩上,闭了闭眼睛,在外人看来什么异常都没有,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现在差到了什么地步。

一路往这边来的时候,她心里牵挂最深的就是陆之轩,阿璋知道她来会明白她的意思,也会帮她绊住月寒木的脚步。

可是陆之轩呢?

一旦让他知道自己又骗了他,他会怎么想?会不会很生气?会不会特别恨她?

想着想着,她又有些自暴自弃的想,恨就恨吧,反正也恨不了多久了,如果能让他恨一辈子也挺好。

这种念头冒出来时,她就想抽自己一巴掌,心思怎就这般歹毒了?祸害了人家前半生还不够,死了还想祸害人家的后半生,怎么就那么坏呢?

他欠你什么了?

什么都不欠你,凭什么要人家一辈子都记住你?

相反,欠了的人是她,打从一开始,打从议政殿上初初相见开始,她几时对他说过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