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当成透明人一样坐在旁边煎药的慕寒,见俩人都不说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也不知道该帮谁比较好。
紫鸢和他算是青梅竹马,虞家没有犯罪前紫鸢就经常进宫找他,少年时期他还厌烦这种黏人的姑娘,后来虞家获罪,她的性子也突然变了很多,不再黏人,不再多话,性子也沉稳的不像话。
她自行请命来天启当细作,他去找过她,想让她改变主意,一个姑娘家,实在没必要做这些事情。
彼时月寒木还只是个皇子,有心救下虞家这俩姐妹,不至于让她们过的太惨,就是留在月寒木身边,也比来这边要好。
可她一意孤行,谁都劝不了,他无法,只能看着她走上这条路,作为朋友,他只能尊重她的每一个选择。
后来,月寒木让他来天启协助,算是多年后俩人的再见,彼时总缠着他的小姑娘,变化太大,让他差点认不出来。
心里到底偏着谁更多一点呢?慕寒自己都不知道,一个是青梅竹马的小姑娘,一个是曾对他有恩的殿下,他该选择谁?
想了好一会儿都想不出来答案,可也不能让气氛一直这么尴尬下去,他咳了咳嗓子,道:“想害殿下的人已经得到了报应,殿下这口气也算是出了,紫鸢她,没参与这件事。”
没参与谋害一事,没参与绑架一事,她这些年做的最大的一件错事,大概就是眼看着宋瑶被刺而死,却躲在黑暗中没敢站出来。
宋肆意轻笑,背叛就是背叛,无所谓参与的事情多还还是少,就如官府判刑,你杀一个人是死,杀两个人也是死,最后结果都是死,而不是你少杀了两个人就可以不用死。
“慕寒,你们如果是来跟我解释这个的,那真是没必要,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谁都挽回不了,庙堂高远,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不必求谁原谅不原谅,说来,你们也没什么错。”
大家都没什么错,只是错在不是一路人,而每个人都有自己要选择的路,因此也不算是错。
就如她和宋璋,所以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看个人吧,至少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要原谅紫鸢的必要,也觉得紫鸢没有要求她原谅的必要。
慕寒苦笑:“殿下,你这样,真是一点路都不给人留了。”
宋肆意也笑:“你们哪儿需要我来留路,你们从一开始不就已经有自己要走的路了,可别把这个锅甩给我,我自己的路我还迷茫着呢。”
她一点也不想话题变的太沉重,人生苦短,她本来就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没必要在所剩不多的时间里伤春悲秋。
何况,还是为了别人的和事情伤春悲秋,又不是傻。
一边的紫烟看着俩人说笑,有些黯然的垂下眸子,似乎从很早之前自己永远都是在追逐的过程中,现在也是一样,无论什么时候她都走不到慕寒的心里。
她和姐姐,好像都是一样的人。
宋肆意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心情变化,当下敛起了笑意,回头对她道:“清……紫鸢,谢谢你的蜜饯,我们虽不是朋友,但也不是敌人,你也不用觉得对不起我。”
“可是,殿下,奴婢确实是错了的,这些年,您待奴婢不薄,奴婢都记在心里,若有一天,需要奴婢来报这个恩,奴婢定当义不容辞。”
终于把心里要说的话都说了出来,紫鸢感觉得心里舒坦了很多,她一直都想找个机会和宋肆意坦白。
在未央殿的时候,每次看到宋瑶信任的眼神,她都觉得备受煎熬,细作这条路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她都不知道自己那些年是怎么走过来的。
现在终于能把这些话给说出来,以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来,真是说不出的畅快,不管宋肆意是怎么想的,反正,她说出来就是了。
宋肆意在她说出这话的时候,心里五味杂陈,有时候就是这样,你越是不想面对什么,就总是要面对什么。
她其实宁愿紫鸢一直像以前那样欺骗自己,像以前那样对自己不那么好,也不希望紫鸢像此刻这样,谁都不会喜欢别人给你一个巴掌之后再给你一颗糖。
就如同你都做好了准备去讨厌一个人,结果这个人突然告诉你,她能为你做很多事,让你想讨厌都不知道该怎么讨厌。
低头轻笑,她道:“慕寒,你看,不是我不给你们留条路,是你们不给我留条路啊。”
“您知道的,她不是那个意思,这次让她来,是我的私心,我想让你们见一见面,有什么话都说开的好,殿下,您如果真的要恨,不如恨我好了,一切的一切,我都有参与。”
这算什么呢?
宋肆意抬手捋了下鬓边的碎发,看着墙上白雪,轻叹:“哎呀,你们啊,这和逼我有什么区别,参与又怎么样?没参与又怎么样?我都这个样子了,你们觉得我还能怎么样?慕寒,没谁比你更了解我的状况,那些事情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有什么意思呢?”
慕寒再次被她的话堵在了那儿,是啊,这和逼她有什么区别?逼她去原谅,逼她面对现实,逼她去对自己不喜欢的人说我不恨你。
这确实是件很残忍的事情。
俩人的对话引起了紫鸢的注意,她有些不敢置信的问慕寒:“殿下,殿下她……真的治不好了吗?”
似乎在很多人眼里宋瑶就该是无坚不摧的一样,但怎么可能呢?
她也不过是个小姑娘,和旁的小姑娘也没什么不同,脾气也没什么不同,都是血肉铸成,一次次的被害,她又不是神仙,又不是永生不死。
宋肆意都要被她的问话逗笑:“不是治不了,是上天注定,老天爷待我不算薄,这几个月都算是偷来的了,我本该早死了的,还能活到现在,没什么不满足。”
只是会有遗憾,遗憾没能再陪陪陆之轩。
紫鸢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她一把抓住慕寒握着蒲扇的手,情绪有些激动:“噬心之毒不是有解药吗?你不是神医吗?是不解药不够?不够我再去找皇上要,怎么可能治不了?慕寒,你不是说会保住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