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皇上自己信吗?有心人若真想加害,没缝都能砸出缝来,朝中多少尔虞我诈,皇上坐镇朝堂多年,道理当比臣懂。”
朝中大臣众多,小党派也众多,阴谋阳谋层出不穷,说什么苍蝇不盯无缝的蛋,这种话骗骗小孩子还差不多。
说句不好听的,满朝文武,几个人的手是干净的?谁敢拍着胸口真的说一句为官多年问心无愧?
宋璋被他气笑:“你的意思是要保他了?”
陆之轩摇头:“臣没那个意思,陆伯鸣担任监考官以来,有没有受贿臣不知道,臣只知道水至清则无鱼,这一池浑水下就没一条干净的鱼,端看皇上要不要逮了。”
只需一会儿的功夫他就看出此事不简单,奏折上阵列陆伯鸣这几年当监考官时所收受的贿赂,数目很少,这件事本来没什么,但是今年有个应考生一纸状诉把陆伯鸣告上了衙门。
这也没什么,偏偏此人居然在开堂审理里的时候,一头撞死在了柱子上,这才引起了一些人的关注。
他突然就想到了宋肆意曾说过的一句话,她说,你别小看那些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书生,他们把手中笔杆当做利器的时候,常常是杀人不见血。
手中的奏折上所写的就是那些书生联名喊冤,要求撤了陆伯鸣的官职,还千千万万书生一个公道。
陆之轩差点气笑,什么还千千万万书生一个公道?什么是公道?
是,没错,陆伯鸣也许确实贪了,可他相信陆伯鸣有自己的底线,即便再贪也不会为旁人防水作弊。
因为,陆伯鸣也是读书人,而读书人都有些清高,这两年考上状元的书生同僚他不是没看过那些文章,确实文采斐然。
现在叫嚣着的那些书生,自己没本事考上状元,只会随波逐流把错怪在旁人身上,简直可笑至极!
同时他也奇怪,这件事是怎么在他不知道情况下发酵的那么快的,就算他不上朝,关礼他们也会把这些消息传递给他,而不至于让他被宋璋逼的措手不及。
如此只可能是一种情况,这个消息被人特意瞒了下来,为的就是不让他知道,然后再秘密把消息传到宋璋这里,等他知道后,想拦也拦不住。
所以他几乎可以确定,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推波助澜,只是不知此人的目的真的是为了搞垮陆伯鸣,还是为了搞垮他呢?
他能想到这一点,宋璋自然也能想到这一点,背后这人相当于是把刀递给了宋璋,就看宋璋要不要接了。
手指一下一下有规律的点着扶手,宋璋呵呵道:“如果孤就是信了这折子上所言,非要治陆伯鸣的罪,你待怎么样?”
陆之轩沉默了一下,脸色崩的有些难看:“您不会,陆伯鸣就算有错,也是错不至死,他死了纵然能平息那些书生的怒火,可同样也向世人证实了朝中腐|败的事实,孰轻孰重,皇上比臣明白。”
宋璋:“孤不明白,孤要你给个答案。”
站在那儿,他一身绛红官袍压身,眉目冷峻的像是含了冰霜,“臣没有答案可给,陆伯鸣与臣的关系想必皇上也知道,此事臣不宜插手,免得落人口舌,只一点,就看皇上是愿意被人牵着鼻子走,还是将背后之人抓出来了。”
“被人牵着鼻子走?呵!”宋璋坐直了身子,语气中有些嘲讽,“陆之轩,你可知就你刚才那句话孤就可以治你死罪?”
陆之轩道:“臣也是实话实说,皇上是明君,当分清忠奸是非,您若想让陆伯鸣死,那谁也救不了他,只是这样做,到底是铲除了奸佞,还是遂了旁人的愿,就不得而知了。”
不是不能置身事外,只是真要他什么都不管眼看着陆伯鸣遭人陷害,他还是做不到,宋璋说的对,他和宋肆意真的有些地方很像,都做不到真正的狠心,都有割舍不下的人或事。
对于他来说,陆伯鸣是给了他一个姓氏的人,更是帮他葬了生母的恩人,起初进翰林的那些年,自己固然有本事,但能这么快收拢人心,背后少不了陆伯鸣的帮忙。
此人不是父亲却胜似父亲,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伸手帮一把,最主要的是,他相信这个人不是真的贪得无厌的人。
说不定,背后推波助澜的人就是为了拉他下水才算计上陆伯鸣,那他更不能见死不救放任不管。
宋璋听他捧自己为一句明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冷笑:“你知道的,孤最不喜欢的就是朝中结党营私,他们私下里怎么做小动作都没关系,只要还记得自己的主子是谁就行。
这一点上,你育下很好,知道孤为什么叫你来给你看这折子而不是直接将他下狱吗?”
陆之轩摇头,他也很好奇是为什么,按照宋璋现在这个忌惮他的样子来说,遇到这种事儿应该直接斩了他的左膀右臂才对,又怎么会告诉他?
宋璋虽不知他在想什么,但也能猜到个大概,他道:“因为陆伯鸣是个蠢人,出了事儿之后他没有第一时间去寻求你的帮助,而是顺从的任由官衙调查,期间更是一点消息都没想着透露给你,单这一点,孤就不会杀他。”
都说帝王的心思难猜,陆之轩觉得何止是难猜,简直是猜不透,这句话与其说是宋璋提醒他什么是君臣,不如说是带着孩子气的邀功。
你看,我的臣子还是我的臣子,你们关系再好最后还是要听我的,我不杀他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而是他比较乖,我喜欢乖的人。
简直不知道要怎么说他,陆之轩很是无奈,也是陆伯鸣自己运气好,误打误撞的合了小皇帝的口味。
顺着杆子往下爬,陆之轩道:“是,他的主子是谁他认的清楚,想必皇上心中已经有了定夺,臣没必要再多说什么了。”
宋璋道:“孤有定夺没有用,这件事总要有个说法,死了人是事实,陆伯鸣贪了也是事实,怎么平息众学子愤怒又是一回事,你在我这儿卖乖不如想想怎么把这事儿解决了,不然,就是孤有心保他,只怕诸位大臣们也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