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也是因为宋清的安排,所以连乘他们才对宋璋言听计从。

谁是主,谁是从,金吾卫分的清楚明白。

到了千秋殿,元福在外候着,将殿门打开让他进去,随后将殿门重新关上,连乘也被拦在了殿门外不让进去,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宋璋站在大殿中央,手中拿着一把剑,是他用来杀了宋勉的佩剑,剑已出鞘,泛着冷光,他背对着陆之轩,笑道:“你中状元那天,议政殿上百官林立,每个人都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你。

而你很从容的走到玉阶前,对着我行了大礼,却没有理会垂帘后的姐姐,那个时候孤就想着,这个人,孤要为自己所用。”

话音微顿,他转过身来,脸上带着嘲弄,“孤将你放入翰林,将你培养成孤的左膀右臂,顾相死的时候,孤想到的第一个人选就是你,孤将你提拔上来,让你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人,可你,是怎么报答孤的?”

陆之轩面不改色,表情淡然:“臣感谢皇上赏识,只是,臣考状元也也好,入朝为官也好,走到这个位置也好,为的,从来都是那么一个人,皇上想将臣锻炼成一把利刃,臣也做到了,只是如今利刃指着的人臣不能动,皇上能狠心,臣却不能。”

何谓君?何谓臣?他和宋璋之间的君臣关系从一开始就是各取所需,他需要陪在宋瑶身边,而宋璋需要他去铺一条效忠皇上的道路。

现在,这条效忠的路上挡了个宋瑶,宋璋想让她死,而他绝不会让她死,隔阂已生,君不君臣不臣,表面依旧如常,内里则暗潮汹涌。

毫不夸张的说,一旦现在陆之轩手上没了仪仗,宋璋下起手来绝对一点情面都不留。

殿中霎时静了下来,俩人隔着五六步的距离对望着,燃着的地龙驱散了部分寒意,宋璋只穿了朝服,看起来有些单薄,但是握着剑的手却一点也不单薄。

“你为何而来,又为何而留,孤以为自己识人算清,现在方明白,孤也有糊涂的时候,陆卿,你可听说过一句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不管你为何来因何留,现在你都是孤的下臣,孤要你死,你可敢违抗?”

说着话的时候,他转了转手腕,利剑翻动寒光闪烁,那一点地龙仿佛不能暖到人心中,让人遍体生寒。

有那么一瞬间陆之轩生出想要鱼死网破的念头来,他有个小私心,就是带着宋肆意抛却一切的繁华远离都城,远离这个猜忌心极重的皇帝。

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要怎么才能躲过皇帝的暗杀?与其提心吊胆的活着,他倒宁愿现在夺过剑来杀了宋璋。

可他不能,宋肆意也绝对不会允许他这么做。

几番挣扎思考,他终是笑道:“君有令臣不得不受。”

握着剑的手松开了些,宋璋像是松了口气一样,提剑转身朝御案后走去,低沉的声音响在大殿中。

“孤见你第一眼时,便知晓你与那些人不同,这几年,你隐瞒的很好,孤是真的半点没看出来你对皇姐的心思,孤原以为那不过是皇姐的一份痴心妄想,不想,竟是两情相悦。”

走到御案后,他将剑放在御案上,坐在龙椅中微微仰着头,阴柔的面上带着一抹冷笑,“提你为丞相之前,孤与她探讨人选,她想都不想就选了你,孤当时就知道她对你心意不假,可是,孤还是向她表达出了孤想拉拢你的念头,所以,即使欢喜,她还是会放弃,你可知是为何?”

他带着一种傲慢与得意的语气问陆之轩,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

提起那些过往,陆之轩始终不是很明白那个时候的宋瑶对自己是什么样的感情,宋瑶这人,太会隐忍,惯会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不说出来,便是你问,她也不一定会说。

其实说起来,他觉得现在的宋肆意更容易接触一些,兴许是死过一次,所以她不再那么隐忍自己,有些话也会说出来,难过了也会哭一哭,这样的她,才更加真实。

俩人表明心意以来,很少提及以前,他是觉得那些年的欢喜藏在心里就很好,而她则是在隐瞒着什么。

不算挑拨的挑拨,陆之轩淡然处之:“臣不知,但臣知道,时至今日,肆肆不会放弃臣,她答应了臣,臣信她。”

不是那种犹犹豫豫该不该信的心情,而是无比坚定的相信她曾给出的承诺,她说过不会再放手,死也不会放手!

宋璋被他话中的坚定触怒,心头火盛,却又不明白自己是在生气什么,其实仔细想想,如果她真能带着陆之轩走的远远的,只要不碍他眼,不是也很好嘛。

可心里就是极其不舒坦,就好像自己很喜欢的玩偶被抢了的那种感觉,怒火难抑,他挥手扫落一桌的奏折。

“所以你就能欺上瞒下的将那人带到边关?陆之轩,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一旦那人的事情传到朝中,百官将如何看待?皇姐又将如何看待?”

陆之轩看了眼满地的折子,眸子微微冷冽:“这件事和肆肆没有关系,她还不知道这件事,皇上愿意用他就用,不愿意用现在就可以将他撤下来,臣绝不多一句嘴。”

至于百官怎么看待和他有什么关系?不过一个借口罢了,他不信宋璋现在还压不住几个朝臣。

局势摆在那儿,宋璋很清楚自己该怎么选择,但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有些不爽,偏偏他这个时候又不能对陆之轩怎么样。

是,没错,他确实讨厌陆之轩,讨厌这个一来就抢走了皇姐的人,更加讨厌他身上那股子和宋清不相上下运筹帷幄的感觉。

但是,讨厌归讨厌,至今为止陆之轩也没做过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他没理由去将人家怎么样了。

加上现在朝中安然占据重要位置,虽说这是他和安然的交易,但是,没有哪个帝王会真的喜欢一个和自己有交易的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