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轩看都没看她,而是对月寒木似笑非笑道:“怎么?广平皇这是要走吗?那我来的真是不巧,如此,便告辞了。”

对于这个阻了他脚步的人来说,月寒木眼中闪过冷意,但极快就给掩饰了下去,他笑道:“我这不是久等不来,想出去看看陆老弟什么时候才能到,再不来,这一壶好酒可都要被我喝完了。”

陆之轩扫了一眼桌子上温着的酒,淡道:“可不敢担广平皇这一句老弟,我这人不胜酒力,娇妻曾交待,不能在外饮酒。”

提到娇妻两个字的时候,广平皇的手指微动,面上笑容不变:“陆老弟可是在说安阳王家的那个小郡主?都说那小郡主活泼非常,我这还没来得及见一见,知道你们俩有婚约,等我走的时候,一定留下厚礼作为贺礼。”

俩人说话的功夫紫烟已经关上了房门,浓郁的酒香四散开,陆之轩随手接下大氅,不紧不慢道:“我所说的娇妻并非长阳郡主,而是皇上和长公主所赐之婚,娇妻正是七公主。”

“大人,衣裳交给奴婢吧,奴婢来放。”紫烟怕俩人刚见面就因为这么件事针锋相对起来,忙上前要去接陆之轩解下的大氅。

不料却被陆之轩给拒绝了:“娇妻不喜旁的女子碰我衣物,衣裳我自己放就好。”

紫烟的笑在脸上一僵,也不知道这陆大人是不是故意一口一个娇妻,再说下去,她真怕皇上会忍不住翻脸。

“大人真是爱说笑,整个天启的人都知道天启皇给您和长阳郡主赐了婚,这中间,又有七公主什么事呢,大人总不会是要抗旨吧?”

紫烟想的是,就算陆之轩心有不甘,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说出来,他一直都没有说要抗旨的意思,应该还是会娶那什么郡主吧。

谁曾想陆之轩只是冷笑了一下,漫不经心的直接挂好了衣裳:“谁说不能呢,皇上金口玉言都能改,这婚最后会不会再更改,谁又能说得准呢,你说是不是?”

这话问的是月寒木,月寒木笑道:“说得对,以后的事情谁都预料不到,想那么久远做什么呢,来来来,陆老弟快请坐,饭菜刚上,屋子里暖和还未凉,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点了这些,你若不喜欢,可以再换。”

一国之君能这么有些低声下气的对人可以说很罕见了,陆之轩宠辱不惊的坐在了他的对面,一顿饭吃的几人都是各怀心思。

月寒木一句话也没提朝堂或者阴谋论什么的,相反,他提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从天启的山水到生活环境,又从环境说到天启的百姓等等。

他问陆之轩就答,俩人看似亲密,实则淡漠的很,笑容里多少都带着几分假意,看的旁边的紫烟都觉得累。

吃过饭,桌子上温的酒也差不多没了,月寒木吩咐紫烟再去拿,被陆之轩抬手拦住,笑容散去几分,他看着已经有了些醉意的月寒木,那股子假装出来的亲密在二人的对峙中顷刻就崩塌了。

“广平皇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不胜酒力,不能多喝,天色已晚,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月寒木坐在那儿,薄唇半弯,勾出一个玩味的笑来:“陆老弟这就无趣了,我是真心想与你交好,你怎么老躲着我呢?难道我堂堂月海皇,与你相交还辱没了你的身份不成?”

房间里被酒香浸染的暖意,因为这句话陡然带了凉意,他看似问的漫不经心,陆之轩却知道这不过是试探。

淡漠的笑了一下,陆之轩也不加掩饰道:“我不过是个小小丞相,要说辱没,那也是我辱没了你的身份,实在是娇妻失踪心中烦闷,还需寻找娇妻不宜多饮酒,望广平皇谅解。”

紫烟脑门的汗都要滑下来了,她现在可以很清楚地明白,陆之轩就是故意的,七公主就是宋瑶这件事虽然被镇压了下去,可明眼人都知道谣言不假。

而月寒木曾经求娶过宋瑶这件事,她不信陆之轩不知道,如果知道了还三番五次的提起,就值得让人思量一下是怎么个意思了。

她都能想到这一点,月寒木就更能想到了,俩人一坐一站彼此对视着,脸上都带着笑,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陆之轩是什么心情她不知道,但是,跟了月寒木那么多年的她,还是很敏锐的感觉到了他十分糟糕的心情。

不能让事态继续这么发展下去,紫烟笑着打破僵局,走到的月寒木身边劝道:“陆大人说的也对,天冷路滑,还是少喝点的好,奴婢去让人给煮碗醒酒汤吧。”

月寒木瞥了她一眼没理会她,而是对陆之轩道:“我对陆老弟是一片爱才之心,这才想要交好,但,陆老弟既然不领情,那就没办法了,慢走,不送。”

陆之轩觉得他这话里有话,但是一想到宋肆意可能就在这人手里,他实在没什么好心情谈天说地,左右以后都只能是敌人,如此作罢也好。

去旁边取了大氅披上,他还是礼貌的对月寒木笑着点了下头,然后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一顿饭吃的谁心里都不是滋味,在人走后,月寒木寒着脸静坐了片刻,随后冷笑道:“娇妻?你也配?连护她周全都做不到,还敢在朕面前大言不惭,真是不自量力!”

紫烟垂首站在旁边一句话都不说,只要是关于那个人的事情,她最好都是保持沉默,不然很容易就惹怒这个君王。

出了酒楼的门,紫烟亦步亦趋的跟着,天启的这种冷她是真的不太能适应,也不知道紫鸢是怎么在这种地方待那么多年的,冬天是怎么熬过去的。

月寒木回头看了眼冻的发抖的她,想了想,道:“你先回去吧,朕自己走走,随便去看看兰氏可还活着,告诉她,没朕的允许,她若敢死,朕就让整个兰氏为她殉葬!”

阴冷的话在这样寒冷的天砸在耳朵里,没了让紫烟觉得快意的感觉,反而连带着心都有点微微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