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功高盖主,别让皇上觉得大臣们以你为尊,更不要和皇上对着干,为人臣子,就是用着你的时候你需要不顾性命的往前冲,用不到你的时候,你就得夹着尾巴老老实实的当自己不存在。
别说什么公道不公道,没人给你公道,想生存,就要适应。
关礼觉得憋屈,可憋屈又能怎么办?除非说辞官回家不干了,但辞官是那么好辞的吗?他为官这些年又不是一个敌人都没有,一旦没了肩头上这点官职,就等着让人家报复吧。
“大人,有时候我是真不明白咱这么拼是为了什么,你要说为了皇上吧,可咱们这个皇上……”实在步好形容,关礼只能重重一叹。
只能说遇人不淑吧。
陆之轩没接这个话,转道:“你们可以多盯着点月寒木,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可不觉得他是凭着一腔孤勇,这背后,定是有什么阴谋。”
“广平皇此次来带的人马也不多,应当不敢在这儿撒野,您是怕什么?”作为陆之轩一手提拔上来的人,关礼明白他不是个喜欢瞎猜测的人,这样吩咐定是知道了些什么。
“现在还不确定,需要进一步的证明,你们先按我说的做。”在某些方面他和宋肆意还是比较相似的,一切未有个明确的答案之前,什么都不好说。
关礼是个明白人,不再多问,对陆之轩说了几句别的就分开而行了。
天空还是阴沉沉的,都城的冬天多雪,见到阳光的次数比较少,不似临安那边雨多雪少,这个时节的都城,寒冷而孤寂。
昔日繁华的街道,因为连日来的雪天空荡了不少,锦靴踩在积雪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
低头便能看到各种或大或小的脚印,混在一起,延伸到四面八方,他站在那儿,深深吸了口凉气,涤荡心中的阴霾。
“殿下为何跟着臣?”漫天飞雪中,金科中第的状元郎站在长长的宫道上,回头是一脸隐忍的不耐。
状元郎身后是一身繁重宫裙的姑娘,姑娘长相冷艳,眉眼间都是贵气,闻言露出孩子姿态的哼了一声:“这路又不是你家的,凭何我就是跟着你了?”
“那殿下要去哪儿?”他拧眉问的不客气。
她弯了眉眼:“这是出宫的路,自然是去外面喽。”
垂帘听政的公主,在刚下了朝没多久,甚至朝服都未脱的跟他说,自己是要出宫,这不是开玩笑嘛。
“公主是想出去让百姓们对你三跪九叩吗?”
公主生气,一低头看着自己这繁重的朝服,又觉自己这样出宫确实不合适,但又不愿认错,只挑眉道:“我就站在宫门口看看,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走你的路不就好了。”
说完,她提着裙摆,带着赌气的味道从状元郎面前走过。
隐藏在状元袍服下的手微动,想把人拦下,薄唇抿成一条嫌,他克制自己不能伸出手,又怕这公主真就这样出了宫,因此亦步亦趋的跟在其后。
女子的脚小,踩在积雪中很小一点,他垂着眸子每一脚都踩在她走过的地方,大脚印瞬间就盖住了小脚印,好像从始至终这里只走过一个人一样。
宫道不算很长,尽管俩人都走的很慢,也还是能走到尽头,盛装的公主站在宫门内,无视那些被吓得瑟瑟发抖的侍卫,百无聊赖的原地踏了两步。
他走过去,本想一句话都不说的就这么出去,可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多嘴:“殿下无事还是早些回去吧,天冷,莫着了寒。”
女子的绣花鞋上被积雪沾湿,有些冻脚,她原地踏了几步试图缓缓冷意,闻言反倒站定在那儿,随意摆了摆手:“行了,陆卿回吧,我就在这儿站一会儿。”
不宜表露太多,他点了下头就脚步不停的出宫上了马车,车里的暖炉让人紧绷的心软了不少。
他掀开帘子一角回头看去,巍巍宫门处,盛装的公主还在原处站着,那双清冷的眸子不知道在看什么,整个人犹如一尊唯美的雕塑。
后来再想起那时的事情,他才稍微有些明白,也许那时她是很想出宫去看看的,长久的待在宫中,她也希望自己能出去看看。
轻轻吐出一口白气,他苦笑了一下,放眼看去,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那么多匆匆归家的脚步,他却不知自己的家在哪儿,又该随着谁而去。
沉鱼从酒楼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站在一片雪色中,茫然矗立的那个人,她从未在不可一世的丞相大人身上看见过这样的神色。
“怎么了你?”一个戴着羽笠也遮不住满身胖肉的姑娘随在沉鱼身后走出来,见她愣在那儿,伸出胖乎乎的手拍了一下她。
沉鱼被这一掌拍的险些吐血,脚步踉跄了一步往前,而后回头怒瞪来人:“死胖子,你轻点会死啊?”
“我都没用力好嘛,你怎么那么柔弱,喂,我说沉鱼,你这样可不行,那么弱遇到贼人可就……嗯?那不是陆相大人吗?”
正想训沉鱼几句,胖姑娘目光往大街上随意一扫就看见了站在街道上出神的陆之轩,为了怕认错,她还特意掀开了羽笠。
沉鱼点头:“可不是嘛,你瞧瞧他失魂落魄那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朝堂上出什么事儿了呢。”
“也许不是朝堂上,可能是七公主出了什么事,过去看看。”放下羽笠,不等沉鱼出声阻拦,她就大步迈了过去。
“陆大人好啊,这么冷的天,您在这儿做什么呢?”
现在沉思中的陆之轩,在人离他没几步的时候就已经察觉了,闻言回头一看,扯出了一一抹浅笑:“李三小姐不是已经离开都城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自从李召忠‘辞官’之后,李家全部搬出了都城,据说是要告老还乡,以前的尚书府现在是安然住着,李池这个时候回来倒是出乎意料。
不过很快这个疑问就消除了,李池掀开羽笠朝旁边正走过来的沉鱼一努嘴:“喏,还不是为了她,十万火急的写信让我赶紧回来,说是日子过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