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宋肆意并不想说这件事,“她乐意怎么样就怎么样,一等宫女有你和清雪也就够了。”
画扇还想问些什么的话就被堵在了嗓子眼里,她知道宋肆意这是不想说,问多了不好,也就换了话题,“您是要出宫吗?是去见陆相大人吗?”
一般来说,如果是见闲杂人等,公主是不会这样耗神打扮的。
“是出宫,不过不是去见陆之轩,你等会儿和我一起去。”清雪那孩子重感情,这会儿估计情绪不稳定,还是带着画扇去好了。
“是。”画扇也自觉的没有多问。
然而在到了要去的地方后,画扇还是被吓了一跳,满心的惊疑不定,“公主,您要见长安王?”
对于长安王,画扇是陌生的不能再陌生了,她进宫的时候长安王早就死了,因此她并没有见过长安王。
这对她来说就是个传说中的人物,还是个充满传奇的人物,没进宫前,她就听说了不少关于长安王的事情,说是年少成名的皇子,打退了天狼,还逼得天狼签下十年停战之约……
后来进宫的时候,她也试图打听过关于长安王的事情,可宫人们都不会多说,因为那是个禁忌,没人敢提。
此刻站在巍峨的王府门前,看着‘长安王府’四个烫金大字,画扇觉得心跳的特别厉害,这就好比你小时候特别崇拜某个英雄,有一天这英雄突然就出现在了你眼前一样让人觉得不真实。
双手交叠着放在胸口,画扇觉得自己只是到了门口就这么激动,等会儿见了真人岂不是要窒息了。
丝毫没注意自己身边的宫女是如何激动的心情,宋肆意站在府门外,看着在无数梦魇中出现过的熟悉的大门,她觉得双腿重如千金,怎么都迈不动。
曾经来这儿是很高兴第一件事,如今来这儿,是受折磨的一件事。
她和画扇来的很低调,没提前通知,也没摆什么阵仗,就是坐着马车晃晃悠悠来的,也不知是宋肆意今天这身装扮太吸人了些,还是太多人关注长安王府,她站在这儿愣神的功夫,就有不少人停下来打量她。
不想等会儿被人误会,她只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所有不安的思绪,抬步上了楼梯,王府大门紧闭,画扇抬手要敲门被她挡住,在画扇不解的目光中,她亲自动手拍着大门。
以前的长安王府多么热闹,门口有好几个守卫,她每次来招呼都不用打一声就被放行,没人敢拦着她,整个王府的人都知道王爷宠她的没边。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敲响王府的大门,却是带着目的而来,真是无比讽刺了。
在拍了十几下之后,大门里终于有人应了一声,随后门被打开一条缝,是个年轻的小侍卫,侍卫没见过宋肆意,不知道她是谁,只看着她这一身装扮,也知道应该是个贵人,忙问道:“这位姑娘,请问您是哪家府上的小姐?”
画扇笑呵呵道:“这位是宫里的七公主,来找王爷的,王爷现在在府里吗?”
小侍卫还未答话,开了条缝府大门里突然伸出一只大手,大手一用力就将大门打的更开了些,露出站在小侍卫身后的人。
那人推了下小侍卫:“一边待着去,七公主你也敢拦着,”训了侍卫之后,那人又对着宋肆意抱拳行了一礼,嘴上却道,“属下连乘参见殿下。”
正是金吾卫的统领连乘,宋肆意没有应这一声:“连乘,宫里没有什么殿下了,你若愿意就叫我一声公主就好,”
关于宋瑶,已经不再属于她的事了,她就是宋肆意,再不是宋瑶,宫里的景平长公主已经被褫夺封号,天启哪儿还有什么殿下。
连乘站在那儿,一双眼盯着她,道:“公主也好,殿下也好,都是您,不管旁人是怎么说,您就是属下的殿下。”
这人是个蛮牛,性子扭,说了也没用,她扯唇笑了一下,“你家王爷呢?”
提到宋清,连乘深深看了她一眼,而后看了下围观的百姓,沉声道:“殿下先进来吧。”
闪开身子让宋肆意和画扇进去,王府的大门在俩人身后再次合上,隔绝了外界的窥探,连乘这才道:“王爷在书房,他知道您这两天会来,一直让属下在这儿等着,要属下领您过去吗?”
“不用了,”轻声拒绝连乘,她道,“画扇先交给你,你带她转转,我自己去书房就好。”
这府里在宋清回来后有过小整改,但整改不大,她相信,书房应该还是原来的书房,连乘这次倒是没坚持了,应了声就带着还处在发愣状态的画扇离开了。
顺着记忆中的方向,她朝书房走去,这里的每一条小道她都很熟悉,即便八年多未曾踏足这里,可那些刻在脑子里的记忆却无比清晰。
很快就到了书房,书房的门开着,她站在八步远的地方再不敢踏进半步,这八步如同那日思夜想的八年,也如同那夜夜梦魇的八年,迈不过去。
不知道愣怔的站了多久,她被一声近似无奈的低叹拉回思绪,心头巨震的抬头,就看见书房门口站着个人。
那人一身白衣如月,明明很普通的白衣,在他身上就穿出了遗世而独立的感觉,三千墨发半绾,他手上还捧着本书,那双温润如玉的脸上浮现着显而易见的无奈。
一如当年她耍脾气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无奈又宠溺的看着她。
这一眼像是破裂的闸门,记忆的洪水冲过不堪一击的闸门在脑海中泛滥着奔腾着叫嚣着,那瞬间她眼前一片漆黑,情绪的剧烈波动再次催动了身体里的毒,她咬着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在这个时候在这个人面前晕倒。
陆之轩抬步走来,她迈不过去的八步,由他来完成,如同踏过了八年的光阴,他还是她的皇兄,白色衣摆浮动着,带着暮秋的凉风拂面而来。
被这阵风一激,脑袋里的喧嚣渐渐安静了下来,她就站在那儿,等着他的靠近,就好像当年在未央殿的时候,她不敢动的坐在凳子上看着太傅留下的书,而他走过来牵着她的手,将她带离孤独和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