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璋看着突然出现的人,隐在袖子里的手忍不住握成了拳,冕毓下那双阴沉的眸子更加沉了,脸色微微发白崩的紧紧的,薄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努力的压制着冲出朝堂的冲动。
他身边站着的元福,见状心里微微一叹,看,还是怕的吧?被大火烧了八年的噩梦,今日之后是烧的更厉害?还是会被泼灭?
长安王没理会众人,一双温润的眸子直直的看着玉阶之上稳坐龙椅的宋璋,众人见他走的衣带携风,步履从容的像是去逛街,一身如玉风姿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
老臣们纷纷默叹不愧是长安王,这身风骨几人能比?
却没人知道他每走一步就如踏在尖刃上,那张温和笑容的表情下是怎么样的隐忍,他很想问问那龙椅上的人……阿璋,见到我,开心吗?
宋勉自他出现只有过一瞬的惊讶,而后就恢复如常带着笑意的看着他,谁都从那无懈可击的笑容中看不出什么。
只有陆之轩拧了眉头,一副不欢迎的样子,让那些新晋的大臣看的莫名,难道陆相和这位有什么过节?
在众人的各怀心思下宋清走到玉阶前停住脚步,让以为他会一直这么走上来的宋璋松了口气。
站在那儿,他也没有行礼,而是微仰着头笑对宋璋:“皇上,好久不见!”
十二冕毓下宋璋努力扯出一个笑来:“皇兄,……好久不见。”
俩人就那么僵持着看着对方,似乎能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一朵花来,宋璋隐在袖子里的手握的更紧,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他知道,对决刚刚开始,他不能开始就输了阵仗。
这场面落在旁人眼里就成了一眼万年,不明真相的人以为二人这是多年不见心生感慨才会看了这么久。
而那些知道一些真相的比如李召忠等人,就知道俩人这是暗潮汹涌,互不退让。
陆之轩此刻反而有些庆幸宋肆意不在,不然让她看到最重要的两个人八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如此的剑拔弩张,怕是又要难过好一阵子了。
率先打破僵局的是宋勉,他笑着上前拍了下宋清的肩膀,嬉皮笑脸道:“皇兄可还认得我?”
他这一拍让两个人都错开了视线朝他看来,等着看俩人怎么斗的小部分人颇为遗憾的朝他投了个幽怨的眼神。
宋清敛起方才那一瞬心中升起的恨意,笑容温润的对宋勉道:“三弟改变甚大,却不至于认不出。”
“是啊,多年未见,皇兄还是和以前一样眼里看得最多的就是六弟了,我在这儿站了半天,都没听皇兄跟我说声好久不见。”
宋清看着他,笑的有了点人情味:“怎么会,三弟莫要玩笑,方才我在殿外听到说七公主失踪了是吗?”
把话题重新拉回到这件事上,他看着李召忠道:“李大人觉得李三小姐和侍卫一起寻找公主有损清誉,那如果是和宫女一起呢?”
因为他的出现而退回到自己位置上的李召忠,被点名之后又站了出来,手拢袖中比较恭敬的问道:“王爷此言是何意思?”
宋清道:“七公主身边有宫女四人,除却失踪了的清风,也还有三人是会些武功的,加上画扇依旧是四个人,这四人陪着三小姐,李大人还有什么异议吗?”
既然侍卫们不行,那加上宫女总可以了吧。
李召忠抬眸看他,还想反驳,可是在看到宋清那双含笑的眼睛下隐藏的冷冽时,他的反驳就卡在喉咙说不出来了。
心知此事他不答应也得答应,只能退一步道:“臣谨遵王爷的吩咐。”
这话说的看似是应承了宋清的要求,实则也在暗里挑拨了一把宋清和宋璋的关系,方才宋璋这样说的时候他百般推辞,宋清一说他就立马答应了。
这不是打脸宋璋嘛。
尤其,这皇上还是个猜疑心颇重的主,李召忠就是故意膈应皇上。
可惜的是冕毓晃动中无法看清宋璋的神情,能看清的也就只有站在宋璋侧面的元福了,元福在看到他的神情后,心颤了颤。
眼看气氛又要往诡异的方向发展,宋勉又道:“李大人能如此通情达理就最好了,也不枉费皇上信任你,等此事过了,不如就由皇上做主给三小姐赐个婚,也算全了李大人你的一番忠君之心。”
由皇上赐婚?
李召忠拢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抬眸看向宋勉时就带了丝阴狠,这位三王爷今儿是什么意思?
从上朝开始就明显在针对他,又不说直接针对他这个人,而是专门挑他身边的人下手,倒教他看不懂这是三王爷自己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赐婚对于别人来说也许是天大的好事,可对他来说却并不是什么好事,池子本就不喜欢他来左右她的婚事,要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还没嫁出去。
当然啦,不能否认的是这里面确实有慕寒一半的原因,但也更加说明自己不能掌控她的婚姻大事。
若是今儿自己应承下来,让女儿知道还不得闹翻天?!
这不是个疑问句,这是个肯定句。
三王爷此言无疑是在为自己方才的挑拨给皇上扳回一局,他若是再拒绝,那就真是在当众明明白白的打皇上的脸了。
且不说长安王对皇上是个什么态度,现在看来三王爷是和皇上一条心的,而陆大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说话,也看不出是个什么态度,让他对下一步的棋怎么走认真思量起来。
宋勉可不会给他太多思量的时间,笑着扬声又问了遍:“李大人有必要想这么久吗?还是李大人觉得皇上不够那个资格给三小姐赐婚?”
达成了默契的宋璋也适时开口:“李大人真是这种想法吗?”
俩人这样连环的把他架在火上烤,让他想不同意都不行,也罢!
压下满心的不快,他对着宋璋行礼:“臣谢皇上隆恩。”
宋璋这才满意了些:“爱卿放心,孤做事儿向来看心情,爱卿常能哄得孤开心,孤定会为三小姐许一门好亲事。”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个李召忠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这不明摆着威胁吗,意思就是只要他做的不合皇上心意,皇上就要把池子随意许配喽。
心中不快更甚,奈何他还要隐而不发,着实气煞人也。
帮宋璋找回面子之后,宋勉就不再管李召忠了,而是和宋清唠起了家常:“这些年,皇兄去了哪儿?让我们这些弟弟妹妹好生挂念。”
宋清道:“没去哪儿,大火中受了伤,为人所救将养多年。”
谁都能听出他话中的敷衍之意,可就是没谁去反驳,你还想人家怎么说呢?一场大火你们连人是死是活都没能搞清楚。
谎报人家死了八年多,现在人家突然回来,没跟你说大火是怎么起的就不错了,你还指望人家把这些年怎么过来的跟你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众大臣鸦雀无声,却都竖着耳朵听俩人的谈话,即便是那些没见过宋清的官员也都听过长安王这个人的事迹。
也不是说长安王做了多么有影响力的事情,而是因为但凡能来宫中上朝的大臣,都会听到有经验的老臣提醒一句:宁撒欺君罔上谎,莫道早逝长安王。
你可以对皇上和和殿下撒个谎,皇上和公主也许就笑笑不怎么理会,但如果提到英年早逝的长安王,你的小命就百分百的保不住了。
因此殿中每个人都知道皇上和殿下有多忌讳提起这个人,所以在长安王回来的消息传遍都城时,几乎所有人都跟打了鸡血似的贸足劲儿看皇上和殿下是个什么态度。
哦,不对,已经没什么殿下了,能看的也就只有皇上是个什么态度了。
今日早朝的表现看来,皇上的反应也没多大,似乎并不像传言的那么忌讳。
宋勉扫了眼竖着耳朵的大臣们,笑道:“弟多年不见皇兄,实有满腹心事想对皇兄说,想必皇上也是一样,下了早朝后,皇兄就留下吧,咱们兄弟也好好说说体己话。”
这次宋璋倒是没再沉默了,也道:“不错,三哥所言也是孤心中所想,皇兄自回来后就一直闭门不出,孤派人请了多次也不得见皇兄一面,今日既然进宫了,就不要那么着急走了,孤确实有很多话想跟皇兄说说。”
看着这俩人的一唱一和,宋清也不见有反感之色,仍是笑的温润:“也好,我也正有此意。”
三人算是一拍即合,让不少人看得一头雾水,这算怎么回事?怎么没见什么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没见针锋相对的场面,这是上演了一出兄弟情深吗?
嗯?貌似整个早朝下来,只有李召忠一人被摆了一道?
待三人说完话,陆之轩才站出来道:“皇上,肆肆是臣的未婚妻,她失踪了于情于理臣都要找她,这两天的早朝恳请皇上批准臣能不来。”
熟知他早就回来在霜城待着的大臣们,闻言都撇了撇嘴,呵呵,这会儿知道先请个假了?在前是谁在霜城潇潇洒洒的陪着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