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她弯腰看着这个连睡着都眉头紧蹙的孩子,有了疑惑,自己这样是不是错了呢?

但随即又想,即便错了也要一直错下去,他坐了这个位置那就必须一直坐下去,这是责任!

不忍心叫醒宋璋,又不能就这么回去,她干脆悄悄搬了张凳坐在宋璋旁边,随手拿起一本奏折,漫不经心的看着。

批奏折这种事,她做了近八年之久,早就成了一种习惯,所以,这样随手拿起一本折子,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偏头看了眼还在熟睡的宋璋,见他身上穿着五爪的金龙朝服,想着虽是夏天,但下了雨天夜里还是有些凉,就起身上内殿找了件薄衫,给他轻轻披上。

随后又坐回椅子上,撑着有些晕乎的脑袋继续看折子,连着看了几本之后,她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些折子上所奏的事情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底下那些大臣们自己都可以解决,哪儿用的找上奏给宋璋看。

这分明就是在整皇上啊。

又看了几本发现还是这样之后,宋肆意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心里的火气也翻腾了起来,这些个老狐狸,不是明摆着欺负宋璋吗,真当这皇上让他们拿捏在手里了不成?

恼归恼,她多多少少也明白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宋璋的性子过于柔了些,加上自己之前又那么残暴,让那些朝臣比较怕她,而不怎么怕宋璋了。

原本自己是打算等过段时间就全部放手,随便让宋璋立一立自己的威严,要立威严的这个方法很简单,就是让宋璋以雷霆手段把自己从朝堂上拉下来。

结果,什么都没能做,她就莫名其妙的死了。

宋璋的威严没有立起来,朝堂上让那些老狐狸有些忌惮的自己又不在了朝堂,他们还不整点小动作出来才怪。

轻轻叹了口气,宋肆意一边看这些奏折,一边把它归类起来,那些无关紧要的放在一边,那些应该宋璋解决的放在另一边。

殿内燃着足够亮的烛火,宋肆意看入了神也就没觉得累,直到外面想起了三更天的锣声,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看了那么长时间了。

从手上的奏折里抬起头来,她吓了一跳,原是在睡着的宋璋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正撑着下颌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灯火幽幽,看不清他眼中此时是何神色。

手中的折子都差点被吓掉,本就因为风寒而一直出汗的额上,被他这一吓冒汗更多了,她赶紧放下折子,站起来给宋璋行礼。

宋璋点了下头让她起来,看着她额头上的汗,问道:“很热吗?怎么出这样多的汗?”

宋肆意心想,还不是被你吓的,醒了就醒了干嘛不出声啊,大半夜的这是想吓死谁啊。

可嘴上却道:“昨儿淋了点雨,不下心着了风寒,来前喝了药,这会儿出些虚汗,天亮大概就好了。”

宋璋又是点了点头,目光幽深的落在分好类的折子上,弯唇似笑非笑:“这又是做什么?你会看折子?”

要知道,当初他看折子的时候,还是宋瑶一点一点教他,教了大半年他才明白要怎么看怎么批。

宋肆意手心都开始出汗了,差点忘了这一茬,若是说自己会,这不是让人疑心吗,想了想,她撒了个谎。

“皇兄说笑了,我哪儿会看什么折子,就是随便看看,觉得这些大臣们上述的事情都挺简单,就放在了那儿,若是弄的不对,还请皇兄不要责罚。”

宋璋在她说话的时候,已经随手翻了几本她分好类的折子,都是按轻重而分,哪里是不懂,明明就很懂嘛。

见宋肆意并不打算说实话,他也没逼问,而是道:“你方才也看了一些,应该发现了这些折子里的古怪,可有什么想说的?”

宋肆意就明白了,哦,感情大晚上让元福把我叫来,是为了替你解决这件事啊,这孩子真是,有什么不能名讲,非要这样拐着弯的来。

不过,做皇帝不就是这样吗,能暗示的就不明讲,能处理的就连暗示都剩了。

宋肆意咳了一下,迎着宋璋的目光道:“有一些拙见,皇兄听听行不行,不行的话皇兄也别笑话我。”

“说吧,我不笑你。”

宋肆意愣了一下,这孩子居然没自称孤,难道是因为刚睡醒脑子还没清醒?

不管这个,还是先说事情吧,“那些大臣不过是仗着皇兄你不敢把他们怎么样,所以才这样作为,依我之见,法不责众,但是可以杀鸡儆猴,这个鸡还得选比较肥美的才行,不然起不到震慑的作用。”

宋璋微微拧眉:“你想让我杀谁?”

宋肆意笑了:“不是真让皇兄杀谁,捡着一只肥鸡,拿鞭子抽一顿就行,这鸡叫的越惨越好,但不伤姓名,只需让围观的那些鸡听到并且害怕就好。”

朝中大臣那么多,而且这明显就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联合起来对付宋璋,若是这时候宋璋恼怒之下杀那么一两个大臣,想必一定很快就有人站出来说宋璋残暴。

可如果宋璋不恼,这些人只会变本加厉,到时候帝王尊严何在?

这也是宋璋为什么觉得为难的原因,也不是没想过揪出一个重罚一下,可每当他想抓住谁的时候,其他人都会群起而护之。

让他很是无奈,这才听元福的劝告把宋肆意叫来。

“你的意思我不是没想过,只是不好实行。”接着,他把之前在朝堂的事情跟宋肆意说了一下。

宋肆意听完之后,怒火烧的更旺了,这要是以前,她才不管谁护着谁,抓着谁就是谁,想从她手上溜走还有点难,但那时候她之所以敢这么做,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她不是皇上。

旁人再骂她,也只是说她恶毒而已,与这个国家而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决定一个国家命运的是帝王。

强压着怒火,她道:“皇兄说的我明白了,这样吧,这件事儿就交给我来办。”

“你来办?你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