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梨便是这样的性子,宁折不弯,这性子如果生在大富大贵的人家,必然会有一番作为,可惜,她是个青楼女子,不管才情多高,不管容貌多好,依旧让人看不起。
那是她的悲哀,也成就了她的传奇。
陆夫人最后气得甩袖而去,姜梨则在所有人的瞩目下缓缓上了楼,她走的依旧风华绝代,依旧是那个让无数男子为之折腰的花魁娘子。
后来,陆伯鸣知晓此事后,跑到花楼来找姜梨,却被姜梨拒之门外,她道:“公子身份与我终究悬殊太大,若执意娶我恐家宅不宁,公子还是想好了再来找我吧。”
很多人都不理解姜梨的做法,认为她就是恃宠而骄,陆伯鸣是什么身份?人家能纡尊降贵来找你,你不打开房门笑脸相迎就算了,居然还敢把人关在门外连面都不露一下。
花楼里的姐妹隔着房门劝她:“姜梨,咱们这样的女子,还是放低了身段的好,真要把这位爷气走了,你可就打水漂了,那三个条件还有谁敢应?你真当算老死在青楼吗?”
姜梨道:“我知道。”
也仅仅是我知道而已,其他并未多说。
陆伯鸣的好友也劝陆伯鸣:“那不过是个娼妓,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睡过了,就值得你这样不顾颜面的一次一次拿热脸贴冷屁股?
你是知府独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干嘛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还是一棵残花败柳,她有什么好?”
陆伯鸣道:“她没有什么好的,可我就是欢喜她了,她在我眼中便什么都是好的。”
这件事情成了整个临安的笑谈,人们茶余饭后就喜欢坐在一起讨论这件事,有人说姜梨好命,有人骂姜梨狐媚子,有人言陆伯鸣瞎了眼.....但这对于两位当事人来说,就像耳旁风,吹过就吹过了,不会留下什么痕迹,自手下陆伯鸣赎金的那日起,姜梨便不再接客,偶尔只是去大堂弹一首小曲,唱一段吴侬软语罢了。
她在等待着陆伯鸣来娶她,可等了半月有余,只等到了陆伯鸣被囚禁府中的消息,知府大人放出话来,已为陆伯鸣定了门亲事,只待时日一到就会成亲。
笙歌起舞的花楼中,她端坐大堂弹着琴,曾是她恩客的一位男子借着醉意,要她陪睡一晚,却被她拒绝了。
她言:“我已经有了夫婿,已经赎身,等时间到了,他会来娶我,你如今,便是调戏有夫之妇了。”
那恩客嘲笑她:“装的什么清高?谁不知道陆伯鸣已经被囚禁在了陆府,知府大人都说了绝对不会让他娶你这个破鞋,你还痴心妄想想当陆家的儿媳妇呢?
我告诉你,我愿意睡你那是看得起你,你被给脸不要脸,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啊?”
其他女子见状忙上来拉走了那位恩客,姜梨依旧垂首弹着琴,众人看她,不知她是怒还是隐忍着,她脸上是一片淡然,仿佛没有听到那位恩客的话。
外面传的沸沸扬扬,都说陆伯鸣的那位未婚妻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自然不是姜梨这种烟花之地出来的女子能比得上的。
姐妹们劝她:“姜梨,放弃吧,陆家的大门你进不去了,还是乖乖寻个人嫁出去吧,再不行,就真的要老死花楼了。”
她依窗淡笑,并未言语,街上行人熙攘,她看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远方有人骑马而来,路过花楼,马上的人微一抬头,朝她轻笑:“听闻临安有个有名的花魁娘子,叫姜梨,姑娘可认识?”
她垂首坐在窗畔问他:“认识,你找她做什么?”
那人道:“不做什么,就是见她一见。”
她笑:“那你可以回去了。”
那人愣了一下,而后恍然,哈哈笑了起来:“原是我眼拙了。”
宋肆意问道:“此人便是郑悭吧,我听这个故事的时候,年纪尚小,加上我那朋友也未提及性姓名,所以一直不知道那人是谁,现在想来,该是郑悭了。”
陆之轩点头:“没错,是郑悭。”
谁都以为姜梨是没有心的人,对陆伯鸣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可是,怎么可能会没有心?
只是,身处青楼,她什么样的男子没见过?缠绵之时对你百般甜言,事后还不是把你当抹布一样扔掉。
她经历过太多这样的事情,最初的时候,她问过很多人愿不愿意娶她,那些人说愿意,可到头来谁也没有来娶她。
女子最大的心愿不过是求一心人,然后携手一生,这对任何女子来说也许都是可以实现的,唯独对她们这种花楼女子而言难上加难。
经历过太多等待,尝试过太多被抛弃的滋味,最后,练成了她这一副莫不关心的姿态,她不愿意再相信了。
可那时,她是真真切切的想要相信陆伯鸣,真真切切有了期盼,结果,还是一样罢了.....郑悭的出现,对于那时的姜梨而言,就像是给枯萎的花浇了一场春雨,让她重新面对现实。
也是那一个多月来,她再一次接客.......这不是什么命运的安排,不过是那个时候她突然就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又恰好郑悭出现了,她便选择了放弃而已。
花魁娘子重新接客的消息传遍临安城的第二天,消失了半个多月的陆伯鸣出现了花楼。
那个意气风发的公子,满脸的沧桑落寞,堵在她的房间门口质问她:“我在你心里就这般不重要吗?你就这般缺男人吗?”
她倚着门框,摇着罗扇淡看着他:“陆公子说的对,我们青楼女子本就靠男人养活,没了男人,你让我们怎么办?”
“我说了我会娶你,你为何还要接客?你这样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她轻笑:“我以前也接客,你不也是我的恩客之一吗?陆公子如果愿意,现在一样可以成为我的恩客。”
陆伯鸣震惊的后退,然后他道:“我娘说的没错,你们这些女子就是贱,是个男人都能上了你们的床,是我太蠢了,我以为至少你是特别的,至少你是有些喜欢我的,是我错了,姜梨,你和那些女子没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