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一把剑!

  女子紧紧裹着不能完全蔽体的脏污衣衫,艰难的穿过了四条街,来到了一栋房屋前。

  女子深吸一口气,用手捋了捋自己不剩下几根的头发,然后拽了拽脏污的衣裳,随后女子忽然自嘲般的一笑,再没有犹豫,敲响了这栋相当普通的房子的大门。

  咚咚咚的沉闷声响在这熟睡了的黑夜之中显得格外的惊心,立时引来几声狗吠。

  半天之后,房中才燃起灯光,随后传来孩子的哭泣声,还有女子的埋怨声,然后才是一个男子疲惫不耐烦的声音:“谁啊?大半夜的!”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是女子曾经熟悉的面容。

  男子见到女子的一瞬间明显愣住了,目光闪烁很久才流露出一丝痛苦和挣扎。

  “我给你的一切你都不要,你一直都避着我,不理我,现在来找我,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男子盯着女子问道。

  此时屋中传来一个女子一边哄孩子一边的问话声:“谁啊?”

  男子没有理会屋中的问话,双目盯着眼前面容丑陋如鬼一般的女子,这是曾经与他有过婚约青梅竹马的女子。

  虽然明知道这个女子是谁,但男子却很难将女子此时的容颜和当初的容颜联系在一起,这张备受摧残的面容上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半点样子。

  女子发白的眼睛似乎并没有看男子,声音淡淡的道:“我来找你索要一件东西。”

  男子连忙道:“要什么我都给你,快进来坐!”说着男子伸手去拉女子满是冻疮流脓的手臂。

  女子往后闪了一下身,眼神之中终于有了一丝挣扎:“别,别吓着孩子!”女子的声音最后变得嬴弱起来,但随即,女子的声音再次拔高,坚硬如石:“将我送你的定情信物还给我!”

  男子迟疑了一下,身后已经挤出一个脑袋来,一个面容粗俗的女子看了一眼男子身前的女子,随即发出一声尖叫,抱着孩子蹬蹬退进屋中。

  “鬼啊!鬼啊!有鬼……”女子声嘶力竭的叫喊着。

  男子一顿足,尴尬不已,连忙解释道:“对不住,对不住……”

  女子呵呵冷笑一声,随即道:“还我信物!”

  男子盯着女子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这两年女子虽然和他只隔了四条街,但却对其避而不见,他送给女子的东西女子全部丢掉,宁可饿着肚子,在冰寒之中瑟瑟发抖,也绝不和收他有半点东西。

  这个女子的倔强他实在是太懂了,此时女子找到他索要信物,自然是一定要拿到的。

  男子回到屋中后就转身走了出来,屋中的女子还在有鬼有鬼般的尖叫着。

  男子将房门关上,眼中显现出一丝坚定:“我跟你一起去!”

  男子将那把定情的短剑取了出来,但却捏在自己手中,目光坚定地望着女子。

  女子的心终于软了些,伸手想要接过那把剑,然而男子却依旧死死攥着,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我恨我自己没有勇气去找那个畜牲为你报仇!现在我要跟你一起去!这把剑是你当初送给我的,就应该由我来握着!我不会给你的!”

  男子太熟悉这个女子了,女子来要这把剑,定然是要去找那个畜牲报仇!

  女子却伸手直接抓住短剑的剑锋,鲜血立时就流淌出来,男子惊慌的连忙松开了手中的短剑。

  女子将短剑收入手中,转身便走,一边走,一边道:“不要跟来,你已经有了老婆孩子,就应该有一个男人的样子,保护好她们才是你的职责。”

  “信物收回,你我之间再无半点瓜葛!

  女子的声音响彻长街,长街上的几户好事的人家听得清清楚楚,但都不明所以。

  男子眼中不由得涌出泪水来,迈步跟在女子身后。

  女子突然停住脚步,头也不会的说道:“你若跟来,我的仇不报也罢,就此死在这把短剑之下,你清楚,我说到做到!”

  男子闻言终于停住脚步,眼中的泪水滚滚,捶胸顿足,但却真的不敢再上前一步,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女子蜷缩着身子,一步步消失在漆黑的街头。

  女子一边走,眼泪一边顺着面颊流淌下来打湿了胸口的衣衫。

  拐弯之后,将男子彻底甩在深夜之中,女子停住脚步,抱着那把短剑,哭得就像是一个孩子……

  青石街上,老槐树下,不知道有多少故事,一个女子,一把剑,一份决绝,一种解脱。

  邓钧站在女子冰凉的尸体前,望着那短剑上的红色的同心结,眼中不知道有着怎么样的情感,他此时甚至连大仇得报都没有一丝快感,一点都快乐不起来。

  这个聪慧坚强的女子不该有这样的结局。

  刘拆收了凌血战甲来到邓钧身前,望着地上的尸体,随后拉着邓钧离开,他们不能表现出和女子有太多的关系。

  在刘拆的计划之中,实在是找不到一个能够悄无声息的杀死沈云生这样的金丹修士的办法。

  既然不能偷摸的杀死沈云生,那么就只能光明正大的杀死他。

  所以才有了刘拆和邓钧、侃头三人喝得酩酊大醉跑来大闹沈府的事情。

  这件事之后,他们三个必然是要遭受惩罚的,但人不是他们杀的,是云景杀的,罪魁祸首的云景已经自尽,所以,他们的惩罚应该不会太严重。

  总之,一切都按照刘拆的借刀杀人的计划进行,最终,一切都了解在如水的夜色之中。

  朱漆大门之后传来一声惊呼,一个面容姣好的妖娆女子惊呼着跑出来,跪在沈云生的身前,用手不断的去捂沈云生的脖子。

  但这些都是无用的。

  沈夫人双目无神,整个人跌坐在地,许久之后才哀嚎一声道:“该!我早叫你积些阴德的……我早叫你积些阴德的……活该,你这个杀千刀的,你活该……啊啊啊……”

  在沈夫人的痛哭声中,刘拆和邓钧侃头三人消失在漆黑的小巷之中。

  大街尽头,站着一个踉跄的身影,一个男子的身影,孤单单的站在那里,远远的望着沈府门前发生的一切,许久之后,男子忽然笑了起来转身离开,一边走,一边笑,一边哭,一边抽打着自己的脸颊。

短剑上发白的同心结被鲜血重新染成了艳红的颜色……

    ……

  刘拆蹲在医馆门外,在远处的天空开始蒙蒙亮的时候,侃头扶着邓钧走了出来。

  邓钧一脸的肉疼:“十块晶石啊,十块晶石,这帮家伙怎么不去抢,我的一只手能值十块晶石么?真值的话,我早就剁下来换钱花了!”

  刘拆看着这个守财奴连连摇头,问道:“大夫怎么说?多久能好?”

  侃头笑道:“十块晶石是最高的治疗费了,已经将碎裂的骨头重新接好,又用丹药疗伤,一天之内,这只手就能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那就好,今天估计咱们是不需要再去领任务了,想必不到天亮,执法者就会找到咱们,抓咱们去拷问!”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刘拆的话语刚刚说出口,巷子口处就传来一道声音。

  一名身穿法字袍服的男子正朝着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