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管教名叫兰晓晨,是三级警司管教员。虽然是正经八北的管教,但她也才二十六岁,刚刚结婚不久,还没脱尽女孩子的稚气,当然对那些媒体上的明星八卦新闻也很感兴趣。

最近一段时间,关于云馨新闻层出不穷,让关注者都觉得眼花缭乱。其中最让兰晓晨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那条新闻:云馨婚礼上找过替身。

尽管这个新闻很玄乎,但兰晓晨也信了五分半。人家是上流人,有钱人,什么出奇冒泡的事做不出来?何况能用钱解决的事,在人家看来就不算事!

刚刚和云馨擦肩而过,看着这个老实八交的小妹妹,兰晓晨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这个云馨,不会是假冒的吧?

要知道,她可是富国的钦定公主,市长的妹妹,大公司副总裁,尚海最著名的大酒店持有者,全国最大地产公司总裁夫人……所有这些头衔随便把其中一个给谁,谁就能马上成“神”了。

这么一个多多头衔的“大神”,却有如此好的脾气,让人感觉这么胆小怕事,畏畏缩缩。

这不可能吧?

但凡有这样能耐,有这种背景的人,尾巴不翘上天才怪呢!能这么低调吗?

肯定不可能啊!

兰晓晨越来越觉得,自己冒出的想法是对的,面前这个云馨有可能就是一个假冒的替代品!

且不说云馨是不是公主是不是总裁,单就是市长妹妹一项就说不过去。想想当初市长那么宠爱这个妹妹,连办婚礼都怕她累着了,弄个替身来,难道蹲监狱这种苦差事,就不用替身了?

“你叫什么名字?”兰晓晨突然开口问道。

云馨条件反射的答了一句:“报告管教,我叫云馨。”

兰晓晨问:“以前叫什么名字?”

云馨被问了一愣:“以前?以前我也叫云馨呀。”

兰管教看着她深不见底的眸子,不禁暗地里笑了笑,这个人可有意思,已经露馅儿了,怎么还这么装?

就像刚才那样,眼珠一转,略带迟疑的表情,很显然就是在装傻。可惜呀,这人装的不太像,连她都看出来了。

兰晓晨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怀疑是正确的,这可是重大发现,有必要马上向上级汇报。

她权衡了半天,这才说:“那好吧,你先走吧。”

……

晚上回到监室,云馨还没来得及查点那些东西,长脸姐姐就先一步把云馨的零食,及生活用品都归为己有,然后再由她主持分配,看着谁顺眼,就分给谁多一些。

云馨见长脸姐姐把那些内衣袜子之类的,先弄到自己床里面藏起来,又挨个袋子扒着品尝食品,觉得哪个好吃,就划分到一边,剩下的分成几堆,给她们另外七个姐妹分发下去。

其中那个4015,就是那个动不动就爱尿床的胖姐姐,得的最少,只分到一袋松露巧克力,翻开里面不过是五六块,其余的都被别人先尝鲜了,剩下的连原来的一半都不到。

云馨听人说,胖姐姐的亲人只有一位老母亲,那个老母亲没有工作,平时也只有拣垃圾维持生活,饥一顿饱一顿的,连自己都养活不起。

每次老母亲到看守所来看胖姐姐,拿的不过是老人家自己烙的几块糊烧饼,特别的难吃,给谁谁都不稀要。

因为胖姐姐“贡献”的最少。所以得到的东西才最可怜。

胖姐姐也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巧克力,没几口就把袋里的都给吃光了,接下来只能眼睁睁的看别人吃了。

云馨本来对别人开包尝过的食品不怎么感兴趣,又看到胖姐姐那馋嘴巴舌的样子,便拿起自己床上的食品,都放在她面前:“姐,给你吧。”

胖姐姐被云馨的举动弄得一愣,不敢置信的问:“你干嘛给我?这不是你的吗?”

云馨笑了:“以前我总吃这个,都吃够了。你吃吧,都给你了。”

还没等胖姐姐说话,那边的粗壮姐姐就开口了:“诶,4019你干嘛呢?谁让你给她的?”

云馨被这句话弄愣了:“我的东西,我愿意给谁就给谁呀?怎么啦?”

粗壮姐姐横眉立目,指着云馨大声咆哮:“你的东西你愿意给谁就给谁?你怎么那么牛?你知道这里谁是老大?是我们的娇姐!刚才那些东西是娇姐给你的,你就没有权利给别人。除非娇姐答应让你给了,你才能给!”

粗壮姐姐说的“娇姐”指的就是编号4008的长脸姐姐,此时她正坐在自己床上,光着上身试着迪奥经典款的白色胸罩,听粗壮姐姐这么一说,马上挥手说:“行了行了,今天我让她破例了,让她给吧。牛圆圆,以后她的事,用不着你管了,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粗壮姐姐没想到娇姐会这么说她,一股子怨气窝在心里,想发又发不出来,只好狠狠的瞪着云馨,呼哧呼哧的强忍着了。

晚上云馨蹲着给长脸姐姐洗脚,长脸姐姐四盘八移的坐在床上,凝视着给她搓着脚丫的云馨,先是欲言又止,后来才又忍不住问道:“上午的时候,我听兰管教管你叫——公主?我没听错吧?”

云馨的眉头下意识的皱了一下:“姐,你听错了,这又不是在童话里,哪会有什么公主?”

“不不不,我肯定没听错!”长脸姐姐连连摇头:“我耳朵又没毛病,听得可是真真的。兰管教是叫你公主了,还说什么:‘别以为你的身份是公主了,我就管不了你了’,对吧?

“4019,你跟我实话实说,你到底是什么公主?”

云馨可不想给女王姐姐丢脸,堂堂的挪威克里斯汀公主,现在竟然沦落到给一个囚犯洗脚的地步,这也太磕碜了吧?说出去不把人家的大牙笑掉啊?

“你肯定听错了,我哪能是什么公主啊?我要是公主,我能在这儿呀?”云馨仍在继续摇头。

“不对,你肯定是!”长脸姐姐仔细打量着云馨,坏笑着说:“如果你不是公主,凭什么你有这么多好吃的?凭什么人家给你送那么高档的内衣?别跟我打马虎眼,你肯定是!”

“那……好吧,那我是还不行啊。”云馨被逼得没办法,只好承认了。

长脸姐姐兴奋地点了点头:“你看嘛,我说是就是了。”

她又亮着眼睛哈着腰,问正在给她洗脚的公主:“那你肯定是慈禧太后重孙子辈儿的啦,你跟我说说,你得管慈禧太后叫什么?祖太奶奶?还是太祖奶奶?”

云馨觉得意外,没想到她会这么联想,可再一转念,觉得人家联想的也没错。不管怎么说,自己是黄种华夏人吧?

虽然早在百十年前,太后皇帝已经烟消云散了,但电视上依然还能见到梳着大辫,穿着长袍的皇帝妃子们,在那个宫里斗得你死我活。所以,长脸姐姐这么联想也无可厚非。

云馨真没脸说自己是挪威的公主,那多给特蕾沙女王丢脸呐,所以也只有厚着脸皮顺着她的话茬说了:“是……太奶奶。”

云馨说着这话时,脸通红通红的,都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心里还偷偷的求慈禧老太后原谅:我可不是故意跟您老人家攀亲戚的,我也是没办法啊。您老人家千万不要生我的气,更别做梦吓唬我呀,求你啦。

云馨正在暗暗祈祷呢,长脸姐姐还觉得有些奇怪,继续问:“那你跟我说说,皇帝都消失这么多年了,还要你们公主干嘛?吃闲饭儿的呀?”

云馨还真不好解释,只说:“那是管教在逗着玩,其实……我也只是沾点亲,没什么实际意义。”

长脸姐姐问:“那你连点‘公主补贴’都没有?”

云馨的头摇得像拨拉鼓:“‘公主补贴’?没有没有。”

“噢。”长脸姐姐这才放心了,她还真怕惹着一个有来头的大人物呢。

“那你跟我说说,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不会是谋杀亲夫吧?”长脸姐姐又好奇的问。

其实她说的“谋杀亲夫”,在这里比较普遍,通共整个监室有八个人,其中就有三个是因为这种原因进来的。

老公脾气暴躁,对老婆不好,老婆求诉无门,又不敢提离婚,怕老公对娘家不利,最后被逼得走投无路,干脆乘着老公睡着砍死他,或是做饭时给老公下毒……反正实在是被逼急了,女人才做出那么过火的事。

而云馨柔柔弱弱,老实八交,正好符合那种案件中的被害人兼行凶者的形象。

云馨被长脸姐姐的这个联想又给吓着了:“谋杀……亲夫?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老公对我好着呢,我干嘛要谋杀他呀?”

长脸姐姐见云馨的激动表情,觉得她不像在说谎,继续问:“你没那么做?那你犯什么事了?”

云馨低下头,深重的说:“……我是被冤枉的。”

长脸姐姐不禁咧着嘴,露出一口黄牙,笑了:“来这里的,十有八九都是这么说。就是真做了,也觉得自己做的没错,是冤枉的,不该坐牢。”

“可那种事真不是我做的,根本就和我无关!”云馨有些急了,使劲的摇着头说:“这些警察实在太糊涂了,真正的凶手不抓,反正来抓我——我根本什么都没做呀。”

长脸姐姐看着云馨一脸痛苦,也有些同情了:“那你跟我说说吧,他们到底冤枉你什么了?”

“他们先是冤枉我……”云馨刚要继续往下说,见周围的姐妹们都凑了过来,一个个竖起了耳朵,像是小朋友们在认真听阿姨讲小红帽和大灰狼的故事。

长脸姐姐见云馨刚说了个开头,就又卡壳了,她顺着云馨的目光,看了看周围的姐妹,笑了说:“没事儿没事儿,咱们姐妹能住在一个牢里,都算是前生有缘,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你也用不着藏着掖着,正好咱们大伙儿帮你参考参考,万一真能帮你理出点儿头绪呢?你说对吧?”

云馨想想也是,不管怎么说她们可都是“有故事的人”,让她们帮着参考一下,也无所谓。

“他们说我涉黑。”云馨终于开口说。

长脸姐姐也吃了一惊,没想到云馨会冒出这么一句来,眨着眼睛问:“涉黑?你能涉黑?怎么个‘涉’法?”

云馨犹豫了一会才说:“他们说,我是幕后的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