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诗琴尽管是一个常戴着笑脸的慈祥阿姨,可她本性并不傻,也非常精明。

早在彭敏带着商寒嫣和那个未满周岁的孩子来到卢家老宅,何诗琴就觉得这件事不太对劲,以云馨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大姨不闻不问呢?

后来何诗琴派人调查了之后,才知道,原来那个大姨曾经对云馨那么狠心,在云馨最艰难的时候不仅不去帮她,反过来对她百般辱骂诋毁,也难怪云馨对这个大姨如此疏远。

何诗琴当然也没跟云馨挑明这件事,只是冷眼旁观,想看看云馨接下来怎么对待这个大姨。

云馨的做法让何诗琴欣慰,尽管云馨仍没解开当初的心结,可她却没太过小心眼,非要把老帐翻出来,跟那个无情无义又涎皮赖脸的大姨算个清楚,再让她马上走人。

云馨却是全当这三口人不存在,你躲着我,我也躲着你,不惹那个气,也不去和她们套近乎。

而对于商寒嫣逼死王冰这件事,何诗琴也让人调查得清清楚楚了。也跟她想的一样,云馨根本就没介入这件事。

起因是那个佟哲萱和王丽觉得自己总在云馨这儿多吃多占,才想着用什么方式来报答云馨。

当然现在的云馨,已然是幸福满满,什么都不缺,她们俩个想报答也找不着报答的方向。

正巧那天王丽在卢家跟人闲聊,知道了云馨表姐的事,就想这用这个噱头来向云馨“报恩”。后来她跟佟哲萱一拍即合,才弄出了这么个幺蛾子。

当然王丽和佟哲萱的本意也没想对王冰怎么样,只是吓唬吓唬他,替商寒嫣解解气也就罢了。

可谁成想,那个商寒嫣算得着了,对王冰不依不饶连打带骂。

王冰前面吃过王丽和佟哲萱的苦,哪还敢对前妻还手,只是一门心思的逃。

最终王冰慌不择路,逃到了五楼顶上,这才失足坠楼,当场身亡。

所以王冰的死,不仅和云馨没有一丁点关系,算起来真正责任最大的,还得是那个商寒嫣。

如果商寒嫣不是那么没完没了,见好就收,也不至于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可那个彭敏不怪自己的女儿,却怪起云馨来了,何诗琴再好的脾气,能忍得下这口气?

霍仙芝见何诗琴火冒三丈,忙双手做虚按状:“夫人,您千万别激动,不管那个彭敏怎么骂云馨,可归根结底,她也是云馨的大姨,您要是就这么出头了,别再到时候弄个费力不讨好,那可就……”

何诗琴听霍仙芝这么说,也犹豫了一下,冷静的想一想,觉得自己是有点冲动。

现在已经晚上八点了,她去撵彭敏走,那不得让这一老一幼露宿街头呀?

何况云馨也是慈悲心肠,刚才彭敏那么骂她,她都没张罗去撵彭敏,她又去多什么事?

想明白了,心情也通透了,既然云馨那么“大愛无疆”,准备继续包容下去,何诗琴也就不必再出头了。

“你说得没错,”何诗琴摆手打断了霍仙芝的话,点头说:“放心吧,我不会做蠢事的。”

她坐下了又站起来:“那……我去看看她吧。”

霍仙芝问:“你去看谁?”

何诗琴笑了,说:“还能是谁,云馨。”

……

何诗琴想过去看看云馨,想看看她,到底“不舒服”到什么地步了。

当然身为一个婆婆,这么上赶着去探望儿媳妇,是有点不合“规矩”。可这种“规矩”在卢家并不适用,何诗琴倒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事。

何诗琴敲开了门,见云馨的眼睛依然红肿着,应该是刚刚哭过。

何诗琴下意识的把云馨揽在了怀里,刮着她的鼻子柔声道:“傻丫头,你不会又拿别人的错来折磨自己吧?”

云馨被何诗琴弄得心头骤暖,眼泪又不由自主的流到了鼻尖。

何诗琴也不知道怎么劝解云馨,只任由那泪水洇湿了她的衣服。

哭了一阵儿,云馨的心情好多了,她从何诗琴的肩膀上抬起头,抹着眼泪笑了问:“妈,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不会是来看看我哭没哭吧?”

何诗琴也抽出纸巾,帮云馨擦着眼泪:“妈知道你这小心思,什么事都一个人憋着,连哭都自己一个人偷偷的哭。我不来看看能行吗?”

云馨听了这话,羞答答的红了脸。

两人并肩坐在了沙发上,何诗琴向里面看了一眼,问:“卢涵呢?他没陪你在一块儿?”

云馨说:“好像是贺雅婷找他有什么事,去公司了。”

“去公司了?都这个点了,他去公司干嘛?”何诗琴表情变得严肃了,又看着云馨的眼睛,想从中探寻些信息。

云馨却是坦然一笑:“妈,您不会往那些方面想吧?”

何诗琴觉得云馨越发古灵精怪了,仅仅一个眼神,她马上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那你让我怎么想?现在已经快九点了,这时候去公司,还是一个女的叫他去,你说我该怎么想?”

“要我说?”云馨脸上的笑意渐深:“那我就说了——您的联想太丰富了!”

“这好像不是你吧?你以前好像对他没那么放心吧?”何诗琴看着她那肿得像桃子似的眼睛,不禁笑了:“说起来还真挺难得的。难道说,小醋坛子现在终于扶正了,连老公跟女人一块出去都放心了?”

“妈,您都这么年纪的人了,怎么还说这样的话呀?”云馨听了这话,她的脸蛋快跟她的眼圈儿一样红了。

“我怎么还说这样的话?难道这话不正经吗?”何诗琴摆弄着云馨嫩滑的纤纤玉手,淡淡的笑了,说:“其实我也觉得我有些多虑了,你们俩正是新婚燕尔,浓情蜜意,怎么可能出现那种状况呢?

“但是将来谁也不能保证啊,你给他过分的自由,他渐渐就觉得理所应当了,慢慢的这种自由就有可能自然而然的,演化成了无意识的出轨……”

云馨听着奇怪,何诗琴很少用这种语气说话,而且还跩上词了,“无意识的出轨”?啥叫无意识的出轨呀?咱学习不好,听不懂啊!

何诗琴鉴于云馨一脸茫然,便认真细致的给她讲解道:“像很多男人,都没想去辜负自己爱的那个人,外边的世界诱惑实在是太多了。偶尔一次醉酒,或是在一个孤男寡女的小空间里,他们都有可能失去意识,做出自己本不该做的事。就像那个王冰,本来他也没想去辜负你的表姐,只不过时间差阳错跟那个沙盼盼有了纠葛。而男女之间的事最难说清楚弄明白,往往一步走错,步步都错。你不能不防啊。”

云馨还真就不怕这个,因为她的媚骨神功已经练到了最高境界,卢涵离了她根本就活不了。

现在哪怕是比云馨美上十倍的美人,在卢涵眼里也只是枯骨一堆。而这在之前的实验里,已经证明了卢涵成了受她控制的乖乖老公。他出轨?除非是太阳从西边儿出来。

所以云馨很自信的说:“您放心吧,我相信卢涵哥,他有自制力。”

何诗琴不敢相信云馨能说出这种话,这跟以往的云馨真的判若两人了。

“你真这么想?”何诗琴盯着云馨的眼睛问。

“当然了,不然我会怎么想?”云馨笑着搂住何诗琴的肩膀:“妈,卢涵哥一直那么对我,我怎么能去怀疑他呢?您不是说,夫妻之间要彼此信任嘛?我是他的妻子,我当然要信任他了。”

何诗琴贴着云馨的脸颊笑:“你还真让我刮目相看了。你都这么想了,我还能说什么?但愿你们俩好好的,我和你爸也就彻底放心了。”

又说了几句闲话,何诗琴有意无意的把话题扯到了彭敏身上:“我听说了你小时候,挺苦的……而你那个大姨,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都有些过分……她一直都对你那样,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一丝怨恨吗?”

云馨低着头,掰着自己的手指,幽幽的叹了口气:“我有怨恨又能怎么样?总不能像商寒嫣那样,有仇就报吧?不管怎么说,王冰也是孩子的爸爸,照着孩子的面子,差不多也就得了,何必非得把人家逼死呢?

“她也一样,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我的大姨,好歹还有血亲关系,照着我亲妈的面子,我也得给她留一条活路吧?

“现在她走投无路找到我了,难道我像当初我找她那样,不仅不帮忙,还用最难听的话把人骂出去?

“其实道理很简单,她是她,我是我,我不会变成她,我也不会苛求她变成我。”

“嗯。”何诗琴赞许的对云馨微笑:“你能这么想,我也就放心了。”

……

卢涵满腹狐疑的走进了这家茶楼,来到了顶楼包间,见贺雅婷已然像个茶艺师似的给他斟满三盅茶,笑意吟吟的伸手对他说:“卢总,来品一品吧,这是今年最好的碧螺春。”

卢涵盘腿坐在了席子上,看着微现氤氲的茶盅,却只是端然稳坐,并无品茶的意思。

“雅婷,你有什么话,就该直接在手机里跟我说,或是在公司当面向我汇报。现在你把我叫到这种地方来,你觉得合适吗?”卢涵眼观鼻鼻观心,坐的腰板倍儿直,语气生硬地质问道。

“有什么不合适的?”贺雅婷笑得露出了白得如瓷的牙齿,两个小酒窝在脸颊上若隐若现:“同事之间下了班,坐在茶楼里喝喝茶,聊聊天,这不挺正常的吗?”

“可我没有这兴致,而且我不喜欢喝茶,你知道,我平时喜欢喝咖啡。”

卢涵说着就要起身,贺雅婷连忙伸出手:“卢总你先等等,我真有话要跟你说。”

见卢涵缓缓坐下了,贺雅婷这才摇头:“其实你这个习惯也该改改了,喝咖啡很伤身体,而且提神功能也未必比喝茶好。”

她把一盅茶端起来,递到了卢涵面前:“再说了,你在业界算是有名的儒商,是高雅的人,而茶道最具雅兴,你要是不懂这个,可就落了下乘了。”

卢涵接过了那盅茶,浅浅的品了一口,笑了说:“我哪敢当儒商这两个字?我推崇的是在商言商,本来就是和铜臭打交道,何必弄出那么多噱头?不伦不类的,反倒惹人笑话!”

贺雅婷又笑了:“没想到卢总还有这么豪爽的一面,今天我是见识了。”

卢涵不想再废话了,冲她示意:“说吧,你找我到底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