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佐木真给云馨的手机里发了一个地址,云馨把那只手机里的东西,全都转移自己新买的那只手机上,这才又把那只手机扔回了垃圾箱。急三火四的出了机场大厅,在门外打了一个出租,然后让司机看了手机上的地址。
司机师傅看了手机上的地址,有点儿吃惊,嘀哩咕噜说了一大串,云馨听那意思可能是嫌远,随手从包里拿出五张一百欧,塞到了对方手里,问:“OK?”
司机师傅可能头回见到这慷慨大方的乘客,话也不多说了,直点头:“OK。”
那地方是真够远的,一直行驶了快有一个半小时,云馨都怀疑这司机师傅是不是打算,把她拉到什么背静地方给卖了呢。
出租车来到了一个港口,示意云馨地方到了。云馨看看外面的建筑有些古怪,像为拍惊悚片制造的背景,每个建筑的表面都是黑色的,上面画着乱糟糟让人看不懂的符号,很多地方都已经斑驳了,更无法弄清楚那是在表现什么。
港口处有许多用来吊装的大型机械,恐怕也是常年不用,都锈得不成样子。黑古隆咚的伫立在河水的转角处,像一个个骨瘦嶙峋的巨人。
这里人迹罕至,从打云馨打开车门,向外面探头探脑到现在,竟然一个人也没见着。云馨心里不禁有些打鼓了,那个什么监理魔法师干嘛要把她弄到这儿来?不会是有什么不良企图吧?
但既然地方都到了,她总不能一直坐在车里不下车吧?可刚把车门打开,伸出一条腿,云馨又觉得不妥,万一那个监理魔法师等得不耐烦,走了,再把她搁在这儿了,人生地不熟的,又马上要到晚上了,自己在走丢了,那可咋整啊?
所以云馨临下车之前给佐佐木真打了一个电话,想再确认一下,可没想到佐佐木真的手机竟然一直都是忙音,好像对方刻意不接她的电话。
这可就奇怪了,云馨开始犯起了踌躇,难道说这里真有什么猫腻?
云馨正想着该不该坐车回去呢,突然有一阵歌声悠悠的远处传了过来。
云馨听着是个女人的声音,像是在唱着一首老歌,而且云馨还听过,是那首并不太出名的《醉红尘》:
月无声映照孤影。酒不醉难断愁肠。剪不碎尘缘是非。红尘一梦何处归?岁无情斩落芳华。心不净难赢天下。望不穿三千光影。解脱终须明心性。尽日寻春不见春。芒鞋踏遍陇头云。归来笑拈梅花嗅。春在枝头已十分。谁本将心醉红尘?何为本真意难分,自具无缺他中求,若近若离几人分?
可这是法国呀,怎么会有人唱华语歌?难道说那个监理魔法师到了?
云馨循声望去,却只看见那平静无波的塞纳河,和渐行渐近的一艘大邮轮。
虽然没看到人影,云馨想,也应该是那个监理魔法师到了,不然谁会唱这种怪里怪气的歌?
反正我有手机,实在不行就给程飞打电话,肯定丢不了。一想到这儿,云馨也就乍着胆子下了车,放那个出租车走了。
此时晚风习习,尤其是在河边,那风更显得微凉,把云馨的刘海吹着遮住了眼睛,身子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云馨撩着头发,听着那幽幽的如梦似幻,时断时续的歌声,四顾远眺,除了那艘邮轮以外,仍然没有一个人影。
云馨犹豫了一会儿,手拢着嘴,冲着歌声传来的方向大声喊:“监理魔法师,是你吗?我来了。”
那声喊以后,四处传来了那句话的回声:“我来了,我来了……”像是在空谷里一样,而那个歌声依然缥缈幽怨的唱着,每字每句都清晰可闻。
云馨心里憋屈,干嘛呢这是?
拿我涮着玩呐?
反正我不玩了!
什么监理魔法师,什么魔鬼祭日,都是狗屁!
我闲的闹心我陪你们玩,玩到现在弄得家都快找不着了,我不是脑子有病吗我?
云馨越想越憋气,径直向巷口外面走去,她记得那边有一条公路,虽然车少人稀,但或许能在那儿打台车,这样她就可以重回巴黎市区了。
“你才来就想走,着什么急呀?”
突然一个温柔的声音从云馨的耳畔处传来,让她吃了一惊。
转回头,竟然看见一位身穿旗袍的女人站在自己身后,云馨觉得毛骨悚然,刚刚前后左右远处近处她都看了个遍,连个鬼影都没有,这个女人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你别怕,我是人不是鬼。”那个女人三十多岁出头,长着一张像满月似的圆脸,梳着一头卷发,用红色发夹束了一绺在脑后,那张脸白得像奶结成了冻一样,亮白中又微微带了几分嫩黄,双眉又细又长,一双眼也只是微微开了一条缝,而那在长睫毛下半遮半掩的眼眸却晶莹烁烁,让云馨只稍稍对视,便产生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女人穿的那件旗袍也挺显眼,是那种紫色为地,红花刺绣的缎面旗袍,裁剪得非常得体,尽显女人那完美性感的三围,又不失典雅秀丽。
“你是监理魔法师?”云馨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
“别用那个称呼叫我,那些都是假的,根本就不实际。”女人的声音很好听,婉啭悦耳,让云馨感觉像听琵琶或是古筝在弹奏:“我叫崔景慧。”
“你就是那个老尼姑?你就是把我身上魔法吸走的那个人?”云馨退后一步问。
崔景慧笑了笑:“对,就是我!”
“你找我有什么事?带我去你的极乐世界?”
“那个极乐世界不是我的,跟我没多大关系。”崔景慧摇头说。
云馨皱着眉质问她:“跟你没多大关系?那你为什么还要举行什么魔鬼祭日,你是在成心害人吗?”
崔景慧那双眼睛里的光芒变得更加犀利,脸上的笑意也更深了:“不是我在害人,是我在救人,救那些能够冷静面对现实的人。”
她拉着云馨的手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走吧。”
云馨下意识的要挣脱,可那只手像是能传输电流,一阵微微的刺痛从手臂传导到了心脏,立刻就让她的挣脱瞬间变得无力了。
云馨知道这个崔景慧身为监理魔法师,那她的魔法恐怕高深到无人可及的地步了,像上一次她和程冬琦一出手,就被她把身上的魔法给吸得一干二净,现在她身上没有一丝一毫魔法,根本就没法跟人家斗,还是乖乖的吧。
反正修习魔法的都心肠好有爱心,估计她身为监理魔法师,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崔景慧带着云馨来到了港口,云馨看见岸边竟然停着那个大邮轮,而邮轮侧面已经支起了舷梯。
崔景慧领着云馨上了舷梯,指着整艘大船,不无炫耀的说:“这是我的船,怎么样?漂亮吧?”
云馨上了邮轮,看着船上那到处都尽显奢华的装饰,和各种舒适豪华的设施,点头说:“是挺漂亮的。”
船员们收起了舷梯和船锚,那条邮轮开始缓缓的向塞纳河中心驶去。云馨和崔景慧上了邮轮项层的天台,两个人坐在伞下的藤椅上,有服务生过来给她们每人到了一杯红酒。
云馨看崔景慧拿起了酒杯,也只得做比成样,两个人轻轻的碰了一杯。
云馨说:“刚刚那首歌,你唱得很好听。”
崔景慧喝了一口杯中的红酒,笑了问:“你觉得好听?”
“嗯,真的好听。”云馨也笑了,点头。
“我本来就是个唱歌的,之前也算是红极一时……”崔景慧也不再和云馨碰杯,自顾自的喝了一大口酒,又看着滔滔的河水,唏嘘着说道:“其实那一切都是我想要的,我觉得非常非常的满足了,可很意外的是,我竟然接触到了魔法,只因为我有爱心,我的老师才选中了我,让我糊里糊涂的成了格蕾丝的首席魔法师,和整个魔法界的监理魔法师……”
她叹了口气说:“其实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我觉得这一切都跟我无关,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凭什么要去管别人的事?可有的时候你不想要的东西,偏偏就来了,你推又推不开,赶又赶不走,所以没办法,也只能这样了。”
云馨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原以为她会像佐佐木真一样给她上大课呢,可她却开始讲起了自己的经历:
“我本来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喜欢唱歌,跳舞,后来被星探发现了,成了一位歌星。后来出现了这种事,我只能改行了,现在我成了一个大富婆,手上有三四家公司,跟你的财富差不多少,也得有个几十上百亿。
“不过我觉得,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想再回到舞台上,可惜已经是奢望了。没办法,谁让我是监理魔法师了呢,我只能过这种让人看似光芒四射,可心底却无限空虚的生活。”
云馨觉得她有些交浅言深了,她们俩才认识多久,她就跟他这么掏心掏肺的说话,她不怕她把这些话都给传出去吗?
崔景慧把那双半遮半掩的眼睛睁大了一些,认真的看着云馨问:“如果我把我的位置传给你,你会不会要?”
云馨吃了一惊,整个人向后闪躲着:“你说什么呢?那你自己都不喜欢这个位置,凭什么要给我?”
崔景慧认真的问:“你不要?”
云馨也认真的回答:“我当然不要了!”
崔景慧见云馨这么说,又长叹一声:“你不要,可有人却抢着去要,我又不想给她,你说我该怎么办呐?”
“你说什么呢?你不想给就自己留着呗。何必这么为难呢?”云馨看她抹着眼泪,表情痛苦,不禁劝慰道。
崔景慧摇头说:“要是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就好了。其实监理魔法师是权利的综合体,可以主宰很多东西,甚至是整个世界!
“但身为魔法师,我们不能有太多的欲望,所以这之间就变得互相抵触了,我想要的却不能要,想做的又不能做,只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过日子。
“监理魔法师是三年一届,最多可以连任三届。而我已经是连任两届了,我再也不想当这个监理魔法师了,我可不想再这么熬上三年了。
“可有的人,却千方百计的想要这个职位,我又不敢给她……”
“那个人是谁?”云馨问。
崔景慧说:“还能有谁?佐佐木真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