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馨听着手机里的何红珍说话讳莫如深,也不好再问,只得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然后赶忙回到包间里向众人告辞。
白锦理所当然跟着云馨走了出来,问她:“董事长,我们要去哪儿?”
云馨皱眉苦笑:“去市正府大楼。”
白锦也惊问:“市正府大楼?去那儿干嘛?”
云馨摇头:“你问我,我问谁去啊?大姐叫我去我就去呗。”
两个人上了停在酒店门口的宾利,一路直奔市正府大楼。
来到楼前的门岗,云馨发觉这里的氛围有些不对,感觉比以前多了不少武警,而大院里也停了很多金城牌照的汽车。
刚要进门岗,就被武警给拦住了,白锦向对方说明了云馨的身份,武警却不放行,进了岗亭里打了个电话,得到确认以后,这才把门前的栏杆撤掉。
云馨还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见汽车又缓缓起动了,她忍不住问身边坐着的白锦:“姐,以前你们来这里,都这么麻烦吗?”
白锦摇头说:“我也没来过几回,从前只是跟卢总来过那么一两次,好像……没这么多讲究吧?”
云馨耸耸肩,也不再多问了。
车子没等停稳,何红珍的秘书小周便小跑着赶了过来,帮云馨打开了车门。
云馨下了车,礼节性的跟小周说了声谢谢,又忍不住问他:“周哥,你知道我姐找我来这儿,有什么事吗?”
小周挑了挑眉梢,笑意吟吟又神秘兮兮的说:“是好事,而且是大好事!”
“大好事?”云馨听着奇怪,“什么大好事呀?”
小周神秘的道:“你也别问了,去了就知道了。”
云馨吐了吐舌头,冲小周撇了撇嘴,心里话,这干嘛呀这是,一个个都神神秘秘的,用得着吗?
到了大楼里面,小周引着二人上了一个电梯,来到第九层,刚下了电梯,云馨就见走廊里站了一群人,小周冲那些人点了点头说:“人来了。”
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士径直来到了白锦面前:“云小姐,您请跟我来。”
白锦当时脸就红了,侧过身把云馨让到那个女士身前,说:“对不起,您认错人了,这位才是我们董事长,我是她的秘书。”
那个女士倒挺意外的,上下打量着穿得跟学生似的云馨:“没想到云小姐这么年轻,我还以为您是秘书呢,真对不起呀。”
云馨连忙笑了说:“姐姐说什么呢,这有什么可对不起的,我本来就像个秘书吗。”
那位女士也笑了:“云小姐倒蛮风趣的吗。”
她也不多说,拉着云馨就往走廊纵深走去。白锦刚要跟上,立刻被两个身穿深灰色中山装的人给拦住了:“对不起,您请留步,领导只让云小姐一个人进去。”
云馨跟着那位女士来到了一间会客厅,女士敲了敲门,里面有人说了句:“请进。”那位女士才轻轻的把门推开,轻声说:“领导,云小姐来了。”接着又向云馨呶了呶嘴,小声说:“进去吧。”
云馨进了会客厅,眼见着一围真皮沙发上,坐了四个人,其中两个她认识,一个是她大姐何红珍,一个是程冬琦的母亲程婉华,另一个人好像也见过,不过云馨却叫不出名字。
那三个人都恭恭谨谨的侧身坐着,而正中央的沙发上正襟危坐着一位头发花白,年过八旬的老者,此时那老者正目光炯炯的盯着刚刚走进来的云馨。
何红珍马上站起身,过来伸手拉着云馨,向正座的老者介绍:“程老,这就是我妹妹云馨。”
听何红珍称呼那老者为“程老”,云馨再仔细端详着老人的相貌,猛的想起来了,这位不是那个叫程培轩的大领导吗?
云馨虽然对高层不感兴趣,平时也少看新闻,但这位老者可是个鼎鼎有名的大人物,连她都早就耳熟能详了。
程培轩如电视里一样,精神矍铄面目慈祥,冲着云馨招手:“小姑娘,你过来,过来让爷爷看看你。”
云馨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大领导,难免有些拘谨,走到程培轩面前,红着脸说:“程爷爷好。”
程培轩听了这句话,脸上的笑纹更深了:“好好好。”他又让云馨和何红珍都坐下了,这才和蔼可亲的对云馨道:“我可没少听我那外孙女提起你,说你善良有爱心。当然了,我也看你的事迹,你的确做得很好,不简单,难怪我那个外孙女,会把你当做知已。”
云馨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说:“爷爷过奖了,我哪有您说的那么好呀。”
“你千万别谦虚,我可是实事求是。”
老人说到这里,两道花白的眉毛又皱紧了:“之前那件事,我都听他们汇报了,你是见义勇为,看见受害的被拐儿童想要施救,才让那些犯罪分子绑架的。
“好孩子,天下人要是都像你这样,那我们这个世界不就真的充满了爱吗?”
程培轩说的这话,让云馨一时不知该如何答茬,额头上的汗水又冒出了一层。
“……再说说那些罪犯,他们实在是罪大恶极!一个才五岁的孩子呀!那些人又怎么能下得去手呢?”
程培轩说到这里,唏嘘不已:“最初我听到这个消息,我都不敢相信……可这种事,它确确实实的发生了!真有一群禽兽不如的人,做下了禽兽不如的事……
“……说真的,我真的不愿相信这是事实;不愿相信这是我们这个美好的世界曾经出现过的事实!”
老人说到这里,痛心疾首,甚至于眼角都泛出了泪花。
程婉华有些紧张了,凑近程培轩说:“爸,医生说了,您不能太激动……”
程培轩吸了一口气,终于稍稍让情绪缓和一点,才又说:“程飞那个孩子,可是我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从他的爷爷就是我的警卫员,本来他爷爷过世以后,我已经有能力去帮助他的父亲了,可以让他们一家人留在京里好好的过日子。可他们家的人都太有志气了,不想借势上位,宁愿自己去打拼,也不愿意去占我的光。好,我同意,人就该这样,宁可累一点,苦一点,也要去好好的证明自己。
“不像某些人那样,非得阿谀谄媚攀附权贵,拼命的往上去爬,对上面的人几乎都要吮痈舔痔,而对下面的人却装腔作势,残酷欺压!”
程培轩说的这里,又叹息了一声:“……可事实是,越是这样的好人,越要经历苦难,历尽折磨。程飞的父母就是因为太正直太善良了,这才离开了人世……
“谁想到,现在程飞也会是这样——他坚守正义,不畏强暴,我没有去表彰他,相反却让他成为了一个囚犯!这是不是太有违世道人心了吧?
“不管怎么说,任何一项法律是正义的标尺,我们不能让法律为恶人服务,我们必须得去证明,我们的法律是正义的!我们必须得去证明,这个世界是向往正义的!
“所以我认为,那个恶人死不足惜!而程飞,也不该为那个恶人的死负责!”
云馨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这位大人物为什么会出现在尚海,原来他是为程飞的事来的!
云馨兴奋得眼睛上浮起了一层水雾,颤抖着嘴唇问:“程爷爷,您……不会说,程飞不用再去给那个死者抵命了?程飞不用再去坐牢了?”
“不用了。”程培轩说:“特事特办,我已经把这件事上报了最高层,上面已经签署了特赦令,明天程飞就可以自由了。我找你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个好消息。”
“太好了!”云馨激动不已,竟然过去抱着老人亲了一下,满脸是泪的说:“真的太好了!”
何红珍和程婉华都被云馨这个出格的举动吓坏了,可没想到老人却爽朗的大笑:“嗯,是太好了,其实本来就该这样,我们这个世界本来就应该有公理,本来就应该伸张正义吗!”
说到这里,谈话已经告了一个段落,云馨本来应该告辞了,可她刚一起身,却突然灵光一现,想起来一件事,又坐回了沙发上:“爷爷,我有件事想求您,不知道您能不能帮帮我?”
程培轩和何红珍程婉华听了云馨的话,表情一下子又都严肃了。
须知程培轩虽身处高位,却一直严格要求自己和身边的人,一定要清正廉洁,绝不去做任何出格越轨的事。
所以云馨的话一出口,何红珍和程婉华的心全都提了起来,生怕云馨触到老人的底线,让本来和谐融洽的这场会面,弄出一个尴尬的收尾。
程培轩的眼皮缓缓的垂下来,让双眼仅仅只留下两条缝隙,不过眼眸的精光仍是透过那两条缝隙射向了云馨:“小姑娘,你倒是挺会找时机的吗,你生怕我走了,你再想办什么,可就过期作废了是吧?”
云馨根本没去注意老人言语中的揶揄和嘲讽,点头说:“是啊!您走了,肯定就过期作废了,我必须得抓住这个好时机,求您老人家出马,把这事给办成了。而且这件事,也就只有您老人家能办得成,换了别人还真不行!”
程培轩越听神情越发的严肃,也难怪,眼前这个女孩年纪轻轻就上位成了董事长;也难怪,她肯定是有什么人所未知的取巧手段——而现在,恐怕就是她要玩手段的时候了。
程培轩注视着云馨,终于点头:“那你说说看吧,到底要我帮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