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突然飘起了一场绵绵的小雪,晶莹的雪花纷纷扬扬从天空中缓缓飘落,雪色笼罩,世间一切都是朦胧的。
出了筵席的厅里,洛凝和那个相谈甚欢的男子一路朝着罗府的后院悠闲走去。
院子里的花草树木被这场雪微微覆盖着,地面上也堆积着一层洁白的雪花,好似地毯,一路蔓延。
洛凝一身雪白衣衫,盈盈纤腰,墨发,在风雪中微微飘扬,云袖,在风里飞扬肆掠。她站在纷飞飘扬的雪地里,仰头望着迷蒙的天际,感受着那丝丝雪花落在面容上沁凉的冷意。
喝的多了,所以此刻有些微醺的感觉。
为了不让自己醉酒后失态,所以她让这个男子陪着她到这外面来醒醒酒,顺便也清醒清醒一下自己浑噩的脑袋。
没有了丝竹伴乐,只有冷冽的风声,她终于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据说….这个院子是当今殿下赏赐给罗裳娶亲用的,也算是给了他一个家了。”
身旁的男子从洛凝的身上收回视线,微笑着打量着眼前这个被白雪覆盖着却依然能够看出精心修建出的院子,神色羡慕的说道。
洛凝的眸色安静如落花飘零后逝去的悲凉,随即她淡淡的笑了笑,轻声说道:“是啊……罗裳跟对了主子,而月牙也跟着享福了。”
那个男子神色中透出一抹华彩,语气有些紧张的问道:“还不知姑娘贵姓,家住何方,今晚一别不知何时能够再次相见。”
洛凝闻言,微微苦笑,声音无悲无喜的说道:“相见即是一种缘分,何必管以后那些。况且我一个人自在惯了,居无定处,四处漂泊,只怕今日一别难有下次再见之机。既然如此…..就当一回无名无姓的知己可好?”
那个男子叹息一声,柔和的眸光凝住在洛凝的脸上,在此刻宛若暖阳一般照应着。
“也好……我是越来越喜欢姑娘你的豁达肆意了。”
“豁达肆意….?”
洛凝敛眉,心情低落的伸出娇小的手掌去迎接飘飞的雪花。若是她真的能够豁达肆意,今夜也不会狼狈的躲在这里伤心难过了。
那个男子转过身子,走到洛凝的面前,视线与她交汇,他突然你眉心一紧,轻叹道:“为何我总是觉得……你美丽的双眼……在哭泣?”
洛凝笑容凝住,忽然想哭。
心事被人戳穿,她险些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悠悠叹息一声,清亮的眸光看着他,然后说道:“真是糟糕,被你瞧出来了。”
男子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勾唇一笑,伸臂认真的说道:“我的肩借给你哭泣。”
洛凝心头一阵绞痛,看着眼前的男子,她缓缓靠近他,然后一个淡淡的拥抱又离开了:“谢谢你的安慰,我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男子缓缓放下手臂,对她露出一个宽慰的笑意,然后说道:“当然。只希望下次再见你时,悲伤已经远离。”
说完,他微微一笑,然后转身缓缓的消失在了雪地里。
终于…..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情绪渐涌,眼泪便夺眶而出,再也难以自制。
她跌坐在雪地里,用双手抱着自己的僵直的身子,默默的流泪。
从家国被灭以后,她便最恨淌眼泪。因为她晓得,眼泪是这个世上最廉价最无用的东西,哭,一点用也没有。
可是,此时,她方明白,那是因为没有伤心到极点,那是因为从没有感受过如此浓烈的无助之感。
她突然很想很想她的母后,想她的怀抱,可以温暖她此刻被灼伤的心。
心比人掏空了,她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那个爱她包容她的男子已经不属于她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以前有那样深重的仇恨提醒着她,她应该干什么,可当一切尘埃落定以后,她不知道自己以后的路……在何方?
大仇已报以后,她没有了方向,也没有了快乐。现在的她……脆弱的连她自己也嫌弃。
这段时间流过的泪水止都止不住。好似要把积攒了十几年的泪水一次流光。
雪…..何时停的,她不知道。
她擦干两颊上的眼泪,重新抬起头来,一双黑眸,绽放着明亮莹澈的华彩。几日来的压抑和伤感似乎缓解了不少。
她慢慢的从雪地中站起身来,却晃了晃,在冰凉的雪地里坐的太久,以至于她的双腿已经冻僵了。
一只脚似乎被地上什么锐物刺过,疼的厉害,白色的靴子也已沾染了斑斑血迹。
她出神的望着那雪白之中一抹妖冶的红,这样鲜艳的颜色从她的眼眸之中直达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