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此言有理。
西天是佛界地界的总称,佛祖在三十三层天外天上一处叫做灵山圣境的地方修行。佛祖的法身,就在灵山胜境的雷音寺里。那种地方都是僧侣,守着戒律,不近女色。我和凤鸣两个女子前去,确实是不太恰当。
妖气又有些聚拢,渐渐浓的有些化不开。陆压道君想先安顿好我和凤鸣,他道:“既然不方便,那改日好了。本君还有事,要先……”
“道君有什么事情呢?有什么事情也来得及。”佛祖很坚持,道,“凡间的事情,处理到这里便可以了。其中有些细节,还要道君好好的同我说说……这两位星君自行离开便是了。”
“这就可以回去了?”我看看四周丝毫未见起色的院子,“那……”洼地上的凡人就不用管了?青蛇奶奶就不用理了?
即便是蛇王给佛祖做过护法,也不能如此明显的偏袒吧?
“走吧!道君。”佛祖像是没听到我的问话,他对陆压道君说,“只是去一趟西天而已,时间不会太长。你若是放心不下,就让这两位星君在此等等好了。估计用不了一炷香的时间,你就能回来了。”
一炷香的时间恐怕还不够佛祖闲聊的。
“这个……”
陆压道君不同意,佛祖始终很坚持。他们二位僵持不下,我在一旁看的也累心。毕竟我还抱着昏迷的凤鸣,这不是什么轻巧的活儿。擦擦额上的汗,我劝陆压道君说:“要不,你先和佛祖去吧!”
“不行。”陆压道君瞪了我一眼,“你自己留凡间,我哪里走得开……不如这样,我带你和凤鸣去须弥山。你们在须弥山上等我,我和佛祖说完话就回来。”
诸比丘,须弥山半,四万二千由旬中,有四大天王宫殿。须弥山上,有三十三天诸宫殿,帝释所住。三十三天,向上一倍,有夜摩诸天宫殿住……陆压道君未免想的太简单了,须弥山乃是佛界的神山。我的仙级和他不同,哪里能随随便便在须弥山歇脚?
“不用了。”我笑说,“你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你要是不放心,我就去洛阳城西七姐那儿……如何?”
佛祖还在催,陆压道君也没有笑。他思量许久,最终解开了我和凤鸣仙元上的封印……我的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啊!本星君可算能用仙法啦!
我仙法修行的,也是马马虎虎。可再怎么说,还是比道法好的。要是在凡间,仙法要比道法管用的多。毕竟从相生相克的角度考虑,仙法是完全克制妖法邪气的。或许,这也是为何仙家下凡要封印的原因之一。不然妖怪都被杀没了,哪里还有修道成仙的了。
仙元一被解封,我周身的气息都顺畅了许多。眼睛跟着也变的清明了,我能清楚的看到空中那一团团黑色的妖气,飘飘荡荡而来。在马上要触碰到我的身体时,那些妖气全都被我们身上的仙气冲散了。像是畏惧一般不敢上前,只是留在原处徘徊。
“道君你看!”我颇为自豪的说,“他们怕我!”
陆压道君淡淡的说道:“他们当然怕你,你是神仙,是星君。他们不过是妖怪,他们当然怕你。”
我从没在凡间好好的打量过自己的身体,我也从没觉得仙人之体有何不同之处。我以前总觉得仙人之体只是被妖怪们吹嘘出来的,是夸大其词。可如今看来,却也是属实的。
仙元被解封后,我仔细的翻看了下自己的手掌。可能是有妖气衬托的缘故,我能看到手掌上有细细的金光浮过。随着我手掌的翻动,金光还不停摇摆……而凤鸣就不像我这般走运了,她的仙元解封后,她跟着变成了鸟。
“哦?”云上的佛祖看了看,他道,“难不成这是女娲娘娘饲养的玄鸟后代?长成如此模样,甚为喜人。”
凤鸣维持人形时,是个漂亮的女子。如今她变成了鸟样儿,也是只顶漂亮的鸟。她的身形如燕子,被毛又黑又亮。尾巴上的毛发却是五彩的,长长的垂在地上,光泽闪亮。
看到凤鸣变成鸟的样子,陆压道君神情一愣。他伸手在风鸣的被毛上摸了摸,道:“本君也好多年没再见过玄鸟了。”
凤鸣到封神台时就已经变成了人形,是以我从没见过她如此模样。见地上有碎裂的凤凰毛,我想那应该就是凤鸣生下来时寄存的地方。陆压道君解开封印时,那禁锢她的凤凰毛也被震碎了。
“别说是道君你了。”我感叹道,“凤鸣自己应该都没见过……在封神台这两千多年,她可是一直以为自己是根凤凰毛啊!”
凤鸣还没有醒,不过我的仙元被解,陆压道君多少能放心了。不能让佛祖等候太久,陆压道君小声对我说道:“如今你虽有能力自保,可也不宜在凡间久留。带着凤鸣先回封神台去吧!本君去一趟西天,然后就去找你。”
“好。”见陆压道君似是很忧虑,我安慰他说,“你放心好了,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你不用担心我,我是不会去找龙岳算账的。”
陆压道君轻笑一声,他摸摸我的脑袋像是在哄小孩儿:“被佛祖念了几句就生出菩萨心肠了?方才不还是叫嚷着要去打人吗?”
我是怨恨龙岳,怨恨他撒谎,怨恨他欺骗,怨恨他联合其他妖怪来算计我,怨恨他连累凤鸣维持不了人形。不过嘛,本星君多少也冷静下来了,就算我真的冲到泰山去打他一顿,该解决的事情还是没解决。到时候要再伤及无辜,总归是不好。
“打他,还是要打的。”我扬扬下巴,道,“但也不急于一时……道君你先去忙你的去吧!朝歌回封神台等你。”
“好。”
陆压道君往前走了几步,他又不放心的返了回来。从袍子里拿出两个葫芦,他把其中一个给我。我拿着这葫芦看了看,很快就认出来了:“这不是岁华公主的葫芦吗?我还以为丢在泰山了……道君你捡回来的吗?”
“你就不能用个稍微文雅的词儿吗?”陆压道君眉毛微皱,纠正道,“这是本君收缴来的。”
“好吧,是我用词不准确了。”我拍着自己的嘴巴,认错道,“道君捡来的东西都是收缴,道君抢来的东西全都是没收。”
“又胡说了。”陆压道君道,“本君什么时候抢东西了?”
啧啧啧,真乃人嘴两张皮,怎么说都由你了。道君他怕是忘了在贾公子的马车里“没收”的满柜图册吧?
在佛祖的三催四请下,陆压道君才动身前往西天。看着陆压道君的祥云飘走看不见,我叹气着对凤鸣说:“他们去个西天倒是快,咱们二人想回封神台就麻烦了……你要是醒了就好了,最起码用飞能快着些,是吧,凤鸣。”
凤鸣还在昏迷中,她没有回答我的话。
我克制住了多管闲事儿的冲动,在陆压道君离开后,我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动身回封神台。可我带着凤鸣走了没多远,又被别的仙家拦住了。
我和凤鸣是在流光院的拐角处被仙家拦住的。
拦住我们的仙家仪容清俊,相貌堂堂。头戴三山飞凤帽,身穿一领淡鹅黄。缕金靴衬盘龙袜,玉带团花八宝妆。耳耳垂又大又厚,直接垂到了肩膀。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圆睁凤目,有点可怕。
我只觉这位仙家看起来面熟,但一时间却又没想起来他是谁。直到瞧见他腰间挎着的新月样弹弓,还有手里拿着的三尖两刃枪,我才恍然大悟,连忙行礼道:“朝歌见过二郎真君大人。”
二郎真君又称二郎显圣真君,他名叫杨戬,乃是玉帝的亲外甥,掌管神界戒律的天神。当初玉帝下令捉拿美猴王,他是神仙二界少有能和美猴王斗上三百回合还难分仲伯的神仙。我在五指山下遇到美猴王时,美猴王提起二郎真君还十分怨念。尤其是二郎真君养的那条哮天犬,更是把美猴王的腿上咬下块儿肉来……他不在天上好好的当他的真君,来凡间拦我的路做什么?
论法术,二郎真君在整个神界都是顶呱呱的。论出身,他是玉帝的亲外甥。论样貌,他同样是仪表堂堂不输人后。可他千好万好,唯独就是心眼儿太小。几百年前和美猴王大战一场,因没有取得压倒性胜利,这让他委实不爽。等到美猴王被抓后,他独自下凡一把火烧了花果山。美猴王的猴子猴孙被他烧了个精光,现在怕是也没剩下什么后人了。
知晓这位大神的心眼儿极小,我也不敢怠慢。所有礼仪都没有省,我又拜又叩的请了安。等我把一切礼仪全都行完,二郎真君才缓缓的开口,他的嗓音粗沉暗哑,问说:“朝歌星君,你可知罪。”
二郎真君只是一句话,便吓的我满身冷汗。
在神界,二郎真君负责考核神仙们的戒律问题。他嫉恶如仇的性格在这个岗位上得到了良好的发挥,铁面无私,不近人情,是以很少有神仙能逃出他的审判。哪怕是他自己的亲妹妹三圣母,也因为和凡人私通被他关押在了华山脚下。神仙们都清楚他的脾气,有事没事儿都尽量都绕着他走。
不过事实证明,真的犯戒律的时候躲是没有用的。二郎真君的鼻子和哮天犬一样灵,就算我人在凡间,他也能在街道角落拦住我。
天家的人都很可怕,王母是软刀子,二郎真君是真刀子。二郎真君是在战场上打过来的,他脸上的每个毛孔里都透着浓浓的煞气。看他的三尖两刃枪泛着冷光,我话都说的没底气:“朝歌不知啊!我……真君你圣明啊!我在凡间守纪律的很,我可没有跟凡人私通。”
“那你说说,谁和凡人私通了。”二郎真君目光如炬,他话里有话,“朝歌星君,你若是说出来,本座可以考虑轻罚你。”
我是知道七姐和凡人私通了,但是我不能说啊!我和七姐有过契约,我许诺过会帮她隐瞒。
见我没有回答,二郎真君冷哼一声,道:“你就算现在不说,本座也有办法让你开口。走吧!和本座回天庭受罚去吧!孰是孰非,自有公断……朝歌星君好大的威风,能让本座亲自下凡来捉拿的,除了那泼猴儿就只有你一个了。”